“说完了?”刑攸冷淡地问。
男生神经颤栗着点点头,举止表现在双手上,由于过度紧张,那双手像是经过电流、会在烧烤架上跳舞的盐巴,他抬起头,目光横冲直撞跟李知勉的视线撞翻车,“说完了!”
刑攸倒没有优柔寡断,说:“实验室不能打闹嬉戏,也不可以将教具用品举得过于高。你们两个都有错,虽然火不是很大,但是你们想想下次还有没有这么眼疾手快的老师。”
两人齐齐看向杨云年,他张大嘴巴,没敢相信刑攸会说出夸他的话,下一秒看到刑攸为说出这些十分官方的话而摆出的临危不惧的神情,又舒出一口气,这才对嘛!刑攸就是这样冷血的人。
杨云年站直盯着犯事的男生看,不解气地按着他的脖子,咬字很重:“你是猪吗?干嘛要在实验室里面唱跳你的rap?你是不是应该去美国发展你的乡村音乐?要不然你就别学了,干脆去唱单人二重唱算了!”
这次换做神经脆弱的李知勉颤栗一下,他按着刑攸的肩膀,失而复得的第一感觉是想流泪,他担心地控制不住眼泪,那双手在刑攸肩上按捏,刑攸带着不信任的神情打量面前的男生,松气道:“算了吧,杨老师。长个教训就算了。”
杨云年目光锐利起来,“所以,你就不追究这个男生的责任了?”
刑攸不明所以地点头,杨云年拎着男生的领子,“那就好,那我就带着他去学校主任那里领罚了。”
刑攸疑问地注视着他,杨云年含含糊糊地说:“因为破坏实验器材都是要给学校赔偿的,所以......”
“停!”刑攸没让他把话说下去,通情达理地说:“那你去吧,杨老师,现在我不想出去也要出去了。”
杨云年朝走廊的出口比了个手势,“我先带着小子去保安处登记一下,之后再带你们回教室上自习。”
刑攸拦住他,问:“那个实验室可以看实验的视频吗?大家好不容易来这里一次,就这么早早回去就有点太扫兴了。”
杨云年做出一个捶拳的恍然大悟的动作,点头:“刑同学,我发现你这人格外会拿捏别人的小心思啊!”
保安处面向楼道露着一面短小窄窄的窗子,后面坐着喝着保温杯里的温水还在不停呼哧呼哧喘气的大爷,杨云年看了眼他额头上咳出来的汗珠,心想,真够呛。
大爷上了年纪耳背眼花,杨云年拎着男生上前,大爷非说:“老师啊,这里不能邮寄包裹,你得上前门去。”
当然,前门也是这个大爷的管辖区,杨云年见说话这一招不管用,拿着笔在空白纸面上写明情况,大爷连忙摆手,惊恐失措的神情突然在他眼睛里忽地一闪,“不能收钱!绝对不能收钱!会被查到,带去警察局的!”
“......”杨云年成功破功,站在窗口还在思考对策,他甚至怀疑是自己过于鲁莽的行为吓到了这个大爷,微微鞠躬表示自己的恭敬,态度上客气了一些,“叔,我是带着孩子来登记破损器材的。”
“嗷嗷——”大爷含含糊糊地咬字,目光没从杨云年身上移走,也没有注意到他手中的男生,杨云年又将男生往前提了一提,大爷喊道:“欸!手里的报修器材先放放,我给你拍张照,到时候知道是你摔碎的。”
“大爷,不是我打碎的!是这个孩子!”杨云年接着说,表情表露地不太自然,并且真心为大爷的耳背感到担忧,他又提了提双脚乱踢的男生,“你不会说句话吗?”
“咔嚓——”
大爷看着手中的手机界面,展示给杨云年看,他呲牙咧嘴地看向下方,由于没有看到男生,这张简直就是他的罪名录。分毫不差地表现出他对学校规章制度的不耐烦,不愉快的目光企图刺穿手机屏幕将画面替换为正确的主人公,他又叹气,心想算了。
他沉默着盯了一会儿男生,目光仿佛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去求一求那个“听课”同学,要她别上交自己的“罪行”。
这想法无意中在杨云年的脑海中掠过,于是他又匆匆看了眼自己登记在册的破损的仪器设备,在面临男人的自尊与骨气之间,他选择妥协,捎带原谅了这位年过半百却体魄坚毅的大爷。
杨云年再进到房间内,刑攸拉开了后面两扇窗帘,墙上糊着发黄的旧报纸,夕照的余辉把实验室后半段照得亮堂堂的,上下浮动的灰尘颗粒都十分明显,看的杨云年想打喷嚏,他揉了揉鼻尖,走上讲台找了一个画质堪比清朝老电影的实验让学生们自行观赏。
李知勉给刑攸找了一顶帽子——已经被洗褪色的牛仔帽,边缘的褶皱很明显,开线露出的线条像是孔雀的尾羽,刑攸洗过脸的原因,整个房间内只有她那张脸纯白无暇。
李知勉坐在她身边,盯着下半截被烧毁的发尾案子思忖,随而又忧愁地斜着眼睛瞥向刑攸的脸颊,下颌骨几乎透明,上面挂着一颗卷进灰尘的水珠,李知勉抬手用手指拭去。
刑攸的注意力得到转移,很快地向墙面处一缩。
“你为什么要躲我?”李知勉盯着她,委屈地问,他直直瞅着刑攸的脸,没有得到期待的回答,他选择进攻似的靠近她,手指拨开挡眼的碎发,“刑攸,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