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无忧继续扯,看太宰治的目光如同在看什么闹腾不懂事的病患,语气平静到渗人。
“把你用绷带捆起来,才是我作为杀手的职业素养。”
他自发把凶手的称呼升级为杀手。
太宰治大惊失色,这表情很假,他眼底还有几分笑意,语气却充满了谴责。
“不,你玷污了杀手这个神圣的职业,作为一个杀手,居然想不出让我无痛死亡的办法。”
他状似在挣扎,其实和逗人差不多,力道和两只鸟在互啄一样。
夏无忧拽住绷带,好在,太宰治这会穿的是那套休闲的无袖背心,方便了他找出绷带的打结地方。
坏在,太宰治是种生命力顽强的生物,受着伤也灵活如泥鳅,力气还挺大。
他飞快地解开了结,抓住了绷带的一端,太宰治反应同样快,抓住了绷带的另一端,两个人拔起河。
夏无忧勾起笑,疲惫状态的他语调没有起伏,眼中没什么笑,这样的状态下,属于他的更多特性浮出水面。
——强势、冷漠、引诱人走向末路的恶劣。
“治不觉得死亡和入梦很像吗,都是中断意识,你多睡睡觉,不就在慢性自杀吗?”
太宰治轻启唇,张开手指,神色惊讶地捂住嘴,“这样岂不是说,我每天都在和全世界的人殉情吗?”
夏无忧弯起眼,“是呢,无论治是想要好的,坏的,是人,不是人的,所有的殉情对象都可以一次性满足,是不是幸福到想要立刻睡觉?”
两人扯着绷带,太宰治找准时机一下子松开手,再攥住了往后倒的夏无忧的手腕。
他拉起夏无忧说:“不要,我对殉情是有自己要求的。”
夏无忧没抵抗,他空落的目光落在太宰治身上,很明显地叹了口气。
他抓住太宰治的手,翻转过来,用绷带缠了几圈,打了个蝴蝶结,再一手托着,一手覆太宰治的手背上。
“如果一会我晕了,你想做什么事?”
太宰治兴味道:“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夏无忧想都没想:“假话。”
太宰治:“把你屋子炸了。”
夏无忧:“这也不像是假话。”
太宰治:“你怎么能判定这是真话还是假话呢,要不亲自验证下?”
夏无忧:“治猜到我想做什么了?”
太宰治:“唔——你觉得时间太慢,想干脆治好我,再透支力量晕过去,通过睡觉恢复体力?”
夏无忧微笑:“怎么可能。”
他伸出双手,搭在太宰治的侧颈处,仿佛在丈量尺寸,左右手的拇指靠在一起,按在太宰治的喉结上。
他的语调无比柔和:“我看起来像好人吗?”
说完他动用才恢复的能量,毫不留情地捏晕了太宰治。
太宰治往下滑倒,夏无忧艰难扶住人,把人调整到坐在地毯,后背靠着沙发的姿势,再给太宰治盖了张轻薄的毯子。
他觉得自己太伟大了。
人果然是海绵,挤一挤总能压榨点力量。
靠着顽强的意志力,他走到浴室,调好温水往身上冲,连身上的水都没擦干,就套着睡衣,坐到太宰治靠着的那张沙发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蚕蛹。
他躺到松软的沙发上,发动了[月赎],浅淡的光在他和太宰治的伤口处流动,可惜力量太微弱,仅让伤口愈合到不再流血。
夏无忧是真要晕过去了,晕前他不忘叮嘱系统。
夏无忧:[管家,要是太宰治提前醒了要搞什么事情,你就把我喊醒。]
说完他彻底昏睡过去。
他没发现,在他闭上眼的不久后,沙发边坐着的太宰治睁开了眼,眼中无比清明。
系统没有唤醒夏无忧。
因为夏无忧说的是“太宰治醒来后搞事”,要满足[醒来]和[搞事]两个前提,太宰治醒来没动,所以系统判定条件不满足。
太宰治睁开眼后,低下头,将手上夏无忧打的蝴蝶结解开。
他一点点将身上的所有绷带拆开,地上堆叠起不同的绷带,不少染着血,有些因为氧化呈现出暗黑色。
解开绷带后,他的身体接触到空气,许久未见光的皮肤苍白到不健康。
在夏无忧这个房屋的主人入睡后,房间的灯变为夜间模式,莹弱的灯光下,太宰治将手抬起,抚过自己眼部的绷带,没有再拆下去。
他想到夏无忧触碰这里时,那疯狂黏腻的灼热。
那滚烫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皮肤上,变为什么小种子,长出了藤蔓,钻入了他的血肉。
太宰治放下手,还是没拆开这里的绷带,坐着的他转过身,将手臂搭在沙发上,去看昏睡的夏无忧。
他抬起手,不知从哪拿出片白羽。
这是唯一一枚没在夏无忧解除翅膀后消失的羽毛。
太宰治用羽毛蹭了下夏无忧的睫毛,幽幽叹气,“说真话,你也不信。”
这句话夏无忧是注定听不到了。
沙发上的夏无忧睡前把自己裹成球,但一入睡,他无意识舒展开身体,还觉得身上的被子阻碍了他的自由,不高兴地蹙着眉。
他本来捏着被子一角的手垂落在沙发上,微微蜷缩着。
太宰治不知怎么想的,将手中的羽毛放在夏无忧的手心,睡梦中的夏无忧本能合拢手,连带抓住了太宰治的手指。
太宰治的手细微颤了下,他等了会,确定夏无忧没有醒来后,才将自己的手往外抽离。
但沙发上的人睡着了也不安分。
夏无忧潜意识觉得有人抢他的东西,于是侧躺着将身体往下埋了埋,把自己的脸压在手上。
太宰治的指关节触到了夏无忧温软的脸。
他僵住了。
不知道他权衡了什么,妥协了什么,大概是觉得没必要,也可能是受了伤没精力,他趴到沙发上开始休憩。
或许,他单纯是为了能在夏无忧醒来后吓对方一跳。
不管如何,他在宁和醇厚的木质香,以及被褥上的温暖气息中,慢慢陷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