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也就是重阳节当天,天还没亮项老祖宗就起来了,人老了这觉也少了,即使文家跌打馆不忙项老祖宗还是醒了就起来打理药材。
对外不开门用得理由是没有药材,可并不代表文家跌打馆收的药材少了,反倒是因为看病的病人少了,老文家存的药材变多了。
项老祖宗在听从文玥的建议下,把大部分药材制作成了好保存的中成药。
文老爷子刚开始是不赞同的,他是老中医,一向以来都是按每个人的脉象开药,这样可以根据他们的脉象对症下药,要是脉象变了还能及时调整药方子,让病人只需要喝几贴药就可以治好病。
而中成药在文老爷子看来就是随意开方,是有一点用处,可每一个人的体质不一样,生的病也有轻重,这一样的药效果肯定不好。
还是项老祖宗说服了他,他们文家跌打馆能存放药材的地方不多,要是不把药材做成中成药,只能一层层堆在一起,可能最底下的药材坏了都不知道,那岂不是浪费。
而且这中成药总比单个药材有用多了,中成药被人吃了还能治病,单个药材对于不认识药材的人来说可能比树根还不如,树根还能烧火做饭,单个药材被火一烧就没了,又不是所有药材都像生姜这样煮煮水喝了或者干嚼咽下去都有的。
文老爷子被说服了以后,开始致力于怎么开中成药的药方。
既然是给大部分病人吃的药,那就按照最常用的方子开,不过文老爷子考虑到病情有轻有重,不管哪种中成药他都和陆棻两个人商量着开出两张药方子。
买他们家中成药最大的客户还是隔壁的钟老板。
至于他买了送去哪里,给什么人,吃项老祖宗表示她不关心,难道卖东西还能管买东西的买了以后干什么吗?当然不可能。
只不过项老祖宗的售后工作做的好,她让文老爷子告诉钟老板这药应该怎么吃,什么样的症状应该吃什么剂量的药,还跟钟老板说了要是吃了三剂药没有效果就要让大夫把脉,避免出现药不对症的问题。
项老祖宗打开房门,房门打开一瞬间带起的冷风让项老祖宗发出“嘶嘶”的声音,不过她并没有回头去加衣服,早上冷一点也不要紧,她干活一下子就热起来了。
项老祖宗才下楼还没有开始忙活,项娟和虞老头的房间就亮灯了,没一会儿项娟也从房间里出来一起忙活了。
她们俩现在都是干熟了的,很快就把昨天的药材都按照文老爷子的要求切成合适的大小或者磨成粉了。
眼看着天色有点亮了,文玥的房间里还一点动静都没有,项老祖宗让项娟去厨房里做早饭,她自己去把小猫蛋叫起来。
项娟在进厨房前看到了墙角野草上的残霜算了算日子提醒项老祖宗道:“小姐,今天霜降了,小猫蛋还小,得让她多穿点。”
霜降一般是在每年公历10月23日左右,是二十四节气之一,也是秋季的最后一个节气,霜降节气有天气渐冷、初霜出现的意思,意味着冬天即将开始。
而今年霜降正好和重阳节重了。
听到项娟的话,项老祖宗感慨一句,“时间过得真快呀,咱们到沪上已经一年了呀。”
“是呀。”项娟想起她唯一的儿子,他当年也是霜降那天离开的家,也不知如今是死是活。
项老祖宗也注意到项娟的失落,安慰的话在嘴里含了好久还是没有说出口。
阿衡从小就是一个懂事的孩子,除了出门闯荡这事,从来没有让阿娟操心过,就算是出门在外,他也时常送信回来报平安,可是现在已经两年多了,他一点音信都没有,即使项老祖宗想往好一点的方向想,也担心他真的出了事。
安慰的话也说了很多次,没有阿衡的消息再多说也无用,反倒会勾起阿娟的伤心。
就当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吧。
项老祖宗来到文玥的房间,她小手放在小脑袋旁边松松握着,可能是冷到了,她踢被子露出的小脚丫在往被子里钻,可能是不得其门,小脚丫底下的被子卷成一个圈了,还是没有把她的小脚丫盖住。
项老祖宗走上前去摸摸小猫蛋的小脚丫,可能是小孩子火力大,也可能是露出来的时间短,脚丫子还暖乎乎的。
“小猫蛋,醒醒,起床了,你今天不是要和学校里的先生去爬山吗?”
“……唔,我起来了,太太。”文玥昨天很兴奋,因为要准备踏春的东西,她一直和李明月她们几个准备了快两个时辰。
好吧,也不用她们动手,吃食大部分都是娟嬷嬷做的,还有一些是隔壁罗太太给李明月她们准备的。
李心暖离开沪上之前,她拜访了这条街上的所有人,就是想着她的两个外甥女住在钟家酒馆,虽然有忠叔照顾,二号也会关照她们姐妹俩,但是都是大男人,可能心没有那么细,照顾小姑娘也是大大咧咧的,还是得拜托邻居们多照看。
罗太太和李心暖是患过难的好姐妹,李心暖的外甥女自然也是当自己的外甥女照顾。
这些日子李心暖姐妹大多都是罗太太饭馆里吃的饭,这饭钱李忠是给过的,但有时候罗太太也会给她们姐妹俩加餐,她可从未问李忠要过钱。
说起吃饭,钟家酒馆的几个人吃饭也是很大的问题,钟子琅的出身不明,但从他的言行也能看出来不差,许道父子俩就不用说了,也就李忠会点灶上的活,可也仅仅能把食物煮熟吃不死人而已,就这样他的厨艺在这个时代大部分人里也不算差。
毕竟好厨艺也是一门手艺,这个时代又没有网络,学手艺只得找师父,哪怕天赋卓绝,没有师父领进门也只是枉然。
找师父学厨艺也不简单,如果是男人还好一点,饭店酒楼的大厨都是男人,他们诚心认师父外加多给孝敬有些大厨还是愿意收徒弟的,女人想都不要想。
但也不是说绝对没有女人当厨师,像那些大户人家家里都有女厨娘的,只是比起男大厨,女大厨是少之又少的,就算偶有例外,恐怕也是因为女人嫁到自家来,而自家的男丁不适合学习,所以才会交给儿媳。
也有一种情况是像隔壁的罗太太,她的手艺是嫁到罗家,罗先生亲自教她的,当初会教她也是为了生计,两个人干活总比一个人利落。
说起来项娟会厨艺还是因为项家选了她当项老祖宗的人才会找人教她一门手艺,学厨是项娟自己要求的。
她虽然也是项家人,但已经是旁枝的旁枝,家境不好,她自身又没有继承项家的大力气,她的力气只比常人大一点点,饿过肚子的人都知道饥饿有多难熬,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不饿肚子,俗话说得好饿不着厨子的一张嘴,学厨就是项娟最好的选择。
其实不光是厨艺,很多手艺其实都没有性别限制,但往往都由男人来做,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传统的传子不传女或者传媳不传女的思想作祟,古人的香火情节很重,把性别和姓氏看得比命还重,往往把自己的手艺当做自己家族安身立命的手段,自然不会交给女儿,将来女儿出嫁,岂不是把自家的绝技交给了外人?
长此以往,自然就没有女儿承袭祖传的手艺了,有很多手艺会断绝也是因为如此,手艺最后的继承人没有儿子,宁愿把手艺带到棺材里去也不愿意教给女儿。
他们觉得要是把手艺传给“外人”会觉得对不起列祖列宗,却从来不会觉得一门手艺断绝了有什么关系。
钟子琅他们虽然对吃食不是很挑剔,以前做任务或者在西洋生活的时候,再差再不合口味的也吃过,但到底是迫不得已时的无奈选择,在有条件可以选择吃食的时候,他们还是想要吃好一点的。
可雇佣厨娘到钟家酒馆不现实,他们身上有任务,就算许道的小兵工厂不在钟家酒馆,可也不能让外人进来。
毕竟许道只是一个研究人员,他对潜伏和争斗并不擅长,上次他还把许临晨的铁板当做他不小心带出来的带回去酒窖,万一外人住进来他露出什么马脚被发现那就危险了。
钟子琅他们只能平时吃李忠做的饭,打牙祭的时候去外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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