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玥还在想要不要找个机会去找小舅舅呢,结果第二天他就跟着二毛上门了。
“祖母好,娟姨好。”
项老祖宗带着小猫蛋正准备出门,就见到陆朝北和二毛站在门口跟她们问好。
项老祖宗看到陆朝北也很惊喜,她满脸笑容的说道:“好好好,小北,你爹娘怎么样?”
陆朝北手里还拿着一个纸包和一条鱼一块肉,他把鱼和肉递给项娟,“爹和娘都好,爹还找到了工作。”
因为这份工作,他爹还去大伯面前显摆了好久呢。
当初大伯继承了家业以后,就把爹从酒馆赶出来了,那时候爹就心里就记恨上了大伯。
哪怕是后来去了百货公司上班工资比在酒馆高,也没有放下对大伯的敌视。
如今到了沪上,大伯一家也没了原本的营生,就算手里有祖传的酿酒方子,也没有办法带来收益。
毕竟当祖父分家的时候,可是说过了这酿酒方子只能自家用一代一代传下去,不能卖给外人。
要是他大伯敢起念头把酿酒方子卖出去,他爹就敢分一杯羹。
至于说在沪上开酒馆,那对于如今的陆家大房来说基本上是不可能办到的事。
不说酿酒场地好了,就说这酒馆开在哪?
买铺子是不用想了,租铺子的价格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很高的。
而且沪上他们没有货源,酿酒可是要粮食的,粮食从哪里来,沪上市面上的粮食价格跟天津卫比,可是高了不少。
现在他们每个月租房的银钱和必要的开支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要是在沪上待的时间长一点,陆乾也余下不了多少钱。
陆乾便只能和两个儿子出去找工作,只不过他们之前都是在自家酒馆工作的,做的就是老客户的生意。
这让他们除了酿酒的手艺没有其他长处,不像陆坤在百货公司上过班,学了一门新式的算账手艺,所以能要他们的也就是打打杂的工作,工资还不高。
陆乾不乐意去,只能接着找,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工作。
陆朝北想起他爹上班第一次发工钱的那天,特意把大伯请来喝酒的那个神气高兴的模样。
要说他堂姐和文圭在一起这件事他大伯不知道,陆朝北可是不信的,能看他吃瘪也是幸灾乐祸的。
项老祖宗她们哪儿能要一个孩子的东西让他把鱼拿回去,“都是一家人,上门哪里用得着带东西?快拿回去和你爹娘一起吃。”
“祖母,您是不是不把我当一家人?不然的话,怎么我的孝敬您都不肯收呢?”陆朝北在秀兰姐带着大毛他们三个搬家的时候,就知道了他姐姐的住处了。
其实之前他也找过,只是现在可不是后世,人人一部手机,就算相隔十万八千里拨个号码就可以联系到对方,陆朝北又不知道老文家一家会搬到哪里,只能满沪上胡乱的找,别看沪上不是很大,但也不小,他找了半个多月也没找到人影。
没想到那么有缘,就在秀兰姐新租的院子附近。
知道在哪里陆朝北就安心了,并没有直接找上门去。
陆朝北听秀兰姐说过了,姐姐现在日子过得很好,都在沪上医院当上了护士,他这个弟弟第一次登门总不能什么都不带,那就太失礼了。
陆朝北觉得姐姐现在已经不是文家媳妇了,虽然姐姐之前和他提过她现在在老文家生活得很好,比和文圭是夫妻的时候还自在,但是陆朝北却还是觉得姐姐算是寄人篱下的。
陆朝北知道他无法说通他爹娘接受他姐重新回来,老文家的文老爷子和项老祖宗人很好,他姐在老文家比回家更好,还能小猫蛋陪着,就是因为这样,陆朝北才更要给他姐做面子。
可这沪上的物价高,他以前的私房钱基本上都给了他娘当家用,现在可以说是身无分文,该怎么赚点钱给小猫蛋买点心呢?
正好这个时候大毛来找他和洪利,说如今水芹菜的价格一天比一天高,问他们两个愿不愿意和他们合作采水芹菜卖,不过要是答应的话还得算上医院里的二毛一份。
因为洪利也不喜欢文圭,陆朝北和他现在的关系很是不错。
听到大毛的话,陆朝北他们当然答应了,可是无本的买卖,只需要他们付出点劳动力就可以赚钱了,他们又怎么会不答应呢。
于是当天他们四个就出城去采水芹菜了,只是他们四个一看就是外来的小子,本地人防着他们。
可能消息还没传得人尽皆知,可是本地人本就排外,加上比他们提早得知消息的人,外面靠近城门早就是满满的人了。
那些已经被人占了的地方也不能去,他们只能找一点稍微偏一点的还没有被人发现的地方。
这七八天的水芹菜卖下来,虽说不像小猫蛋那样大口吃肉,但也算喝了点肉汤。
除去有两三次被巡逻的人抓到抢走的银钱以外,他们也每个人分了一百多块银元,都快赶上他爹三个多月的工钱了。
这不水芹菜没得卖了,他就去西洋点心店买了西式糕点来给小猫蛋吃,出了西洋点心店,他看着手里的这包点心,好像少了点,便又去买了一条鱼和一块肉,嗯,现在可以登门了。
陆朝北都这么说了,项老祖宗也只能收下,但她也不会占亲戚的便宜。
待会回去的时候,让他带点阿娟自己做的糕点回去,也给小棻的爹娘尝尝,亲戚嘛,就是得有来有往。
而且项老祖宗看陆朝北带来的礼,这应该是小棻爹娘原谅这个女儿了,不然也不会让他带这些东西上门。
之后从陆朝北的口中,项老祖宗才知道原来这是用他自己赚得钱买的。
过去这几天他们几个小子也采水芹菜卖。
说来也是不巧,他们也采了七八天的水芹菜卖,但就是一次都没有碰到过项老祖宗她们。
不过项老祖宗想想其实碰不到才正常。
她当初为了训练小猫蛋找得都算是很少有人涉足的地方,小猫蛋的力气太大,她们在沪上又没什么根基,被人知道也容易生事端,便找了很偏僻的地方练习。
而他们几个虽然也是半大小子,可是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敢去太偏的地方,这不就碰不到了嘛。
陆朝北上门了,项老祖宗原本不想带小猫蛋出城了,小猫蛋舅舅好不容易来一趟,她总要好好招待一下。
还是陆朝北看出她们本来出城采野菜的行头,就说道:“祖母,你们这是打算出城采野菜吧,要不咱们一起去?”
现在陆家二房吃的菜都是他自己从城外采或者村民家买的,实在是大沪上,居不易,能省一点是一点。
他们陆家二房在他们那个院子租了一间半的房间,虽说因为比项老祖宗他们这里地方偏价格也便宜,但一个月的房租加上杂七杂八的保护费也要二十块银元。
他爹现在一个月的工钱是三十块,除去他们一家三口一个月的伙食费,节省点的话算起来每个月还能有四、五个银元剩余。
陆坤起了心思想要送陆朝北去沪上的学校,这又是一笔大开销。
陆朝北也想去学校学本事,他知道文圭敢跟他姐离婚不就是因为他没本事吗?
要是他有本事的话,文圭肯定不敢背着他姐找女人,还找到他堂姐身上。
他学本事了,以后就能替他姐撑腰了。
现在他们一家是几家中第一个找到工作的,可是因为想要送他去学校。
所以哪怕有了生计,平日里也没有大手大脚,甚至比其他几家更节省,
既然陆朝北这么说,项老祖宗也不说客气话了,她先把他拿来的东西放进房间,然后出来准备继续带着他们出城。
陆朝北牵着小猫蛋走在项老祖宗的后面,“小猫蛋,想小舅舅了没有?”
“想~。”文玥笑嘻嘻的说道,她还在想要不要去找他,他自己就送上门了。
陆朝北看着他们走得这条街,再过去三座院子就是秀兰姐新租的院子。
没想到走到一家院子前,突然从头上倒了一盆水下来,还好项老祖宗的反应快,把他们两个推开了,不然这一盆有味道的水还不得浇在他们身上。
项娟脸色很差的看着这座院门,上面还贴着破破烂烂的门联。
“小姐,肯定又是他们,这群厚颜无耻的人。”
项娟想要踢开门去和他们理论,项老祖宗拦住了她,“这座院子里住的不止他们一家,你就算进去了,他们也不会承认。”
陆朝北看着地上弥漫着骚气的黄色液体,心情也很不好,这要是浇到小猫蛋身上还不浇出毛病来啊。
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居然对一个小孩子做这样恶心人的事。
陆朝北问项老祖宗发生了什么事?
陆朝北不认为以项老祖宗的为人处世会故意得罪人,很大概率是这户人家有问题。
项娟告诉他,前几天小猫蛋不是在公共租界卖了一批价格低廉的水芹菜给肺病严重的人吗?
其中有一个是这户人家嫁出去的女儿,后来她回娘家的时候见到了小猫蛋,知道她手里有水芹菜可以买,他们家就想要买一大批低价的水芹菜自己去卖。
小猫蛋当然不会答应,他们家就记恨上了小猫蛋。
每次小猫蛋从这里经过的时候都会碰到这样或那样的意外,她们刚开始也进去理论了,可是里面住了不止他们一家,他们也不承认是他们做的。
陆朝北重重的挥了一下手,“不能这样白白放过他们。”
项老祖宗拍拍他的肩膀,让他不用担心。
因为发生了‘天降异液’这件事,他们也没有心情再去城外了。
陆朝北吃着娟姨准备的好菜好饭,还在想着怎么对付那一家人,他得去秀兰姐家问问那家人的情况,敢欺负小猫蛋,哼,看他怎么对付他们。
陆棻从医院回来的时候,看到陆朝北在这里也是很惊喜的,她都已经想好等她正式转正了,就带着小猫蛋回去见爹娘和弟弟。
她是想着自己有工作了工资也高,她娘到时候知道了应该就会原谅她了吧?
陆棻还是想和娘家打好关系的,她弟弟虽然小,但也是有担当的小男子汉,他们姐弟的关系自小都很好,她娘是有些固执,可是怎么说呢,在陆朝北没有出生前,陆棻很是享受了好几年的母爱,母女之间的关系不错。
现在因为她离婚的事情,她娘钻进了牛角尖里了,陆棻不能改变她的想法,只能暂时避着,相信等时间长了,她娘知道她和文圭再无可能就会重新接纳她的吧。
项老祖宗看到陆棻回来就把房间让给他们姐弟说几句话。
现在天黑得快,虽然陆朝北是个小男子汉,但是也不能大晚上的都不回去。
再说还有洪利在周秀兰家等他一起回去呢,总不能把他留的太晚,太晚没回家,家里人也急的。
陆朝北他们家租的地方更偏僻一点,治安也比他们这里差多了。
这也是周秀兰宁愿多花点钱也要租在她们现在这条街上的原因。
他们这边房租贵一点,保护费也高一点,可是最起码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半大孩子,不用担心有人会半夜进门骚扰。
陆棻盯着长到她肩膀这里的弟弟看,明明他们只分开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小弟也不过是窜高了一两寸,可是看着却长大了许多,连肩膀都感觉宽了半寸。
陆棻擦了擦脸,一天的疲惫都消了一半,“爹娘怎么样?过得还好吗?”
“他们都很好,姐,你是不知道啊,爹找到工作了,大伯没有找到工作,爹这段时间在大伯面前有多得瑟,还有娘,她每次看到大伯娘都要拿话刺她,你也知道她以前每次对上大伯娘总要生气,现在爹比大伯先找到工作,娘就跟吃了回春丹一样……”
这些话陆朝北没有和项老祖宗说,不过跟他姐说的时候一点没瞒着,反正自从他姐跟文圭离婚之后,两家本就因分家淡了的关系更淡了。
现在两家人还住在一个院子里,不过是因为身在异地他乡,大家都是姓陆的又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遇到事情总有个照应。
还有一个原因嘛,也就是他爹的一点小心思,要是文圭搭上了王会长,他也能跟着分一杯羹。
其实陆朝北也不知道他爹是怎么想的,难道文圭出息了以后不拉拔他现在的岳父,会拉他这个前岳父吗?
而且哪怕文圭真的搭上了王会长愿意拉扯他这个前小舅子,陆朝北也不愿意跟着他这个负心汉一起干,他可没有忘记文圭对他姐的所作所为。
这也正是陆朝北想要学本事出人头地的动力,文圭是个上过大学的人,不管他私德怎么不好,但在他们那地界怎么也算是有本事的人。
就连文圭和陆棻离婚犯错误的明明就是文圭,还有不少人说他姐的坏话呢,要是他有本事,谁敢说他姐不好。
陆棻想象那个画面也笑了,但她还是劝道:“大房人多,爹偶尔得意一下不要紧,但还是不要老是去惹他们的眼比较好。”
她大伯可能估计一两分兄弟情不会对她爹娘动手,但是吴丽可不是善茬,陆朝东和陆朝西两个人又是个他娘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人。
万一惹红了吴丽的眼,她让陆朝东或者陆朝西暗中去搅了她爹的工作也不一定。
“姐,你放心,爹有分寸的,他也就第一次发工钱的时候‘请’大伯喝了一次酒,其他时候,两家人哪怕生活在一个院子里,也是各顾各的。”
陆朝北怕陆棻担心还安慰她道:“姐,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真的不用担心,自从秀兰姐离开以后,他们家现在都还在闹着,哪里有闲工夫管爹工作的事。”
“肯定是因为家务活谁做的缘故。”她的二堂嫂吴香荷是大伯母的侄女,两家距离也不远,她比吴香荷小了几岁但也算是一起长大的,还是很了解她的。
吴香荷向来只是嘴上功夫了得,想让她多做家务,伺候好小姑子那是痴心妄想。
陆朝南也和她差不多,他不像陆朝东那样听吴丽的话,娶了吴香荷以后更是一个妻管严,可是吴丽却一直觉得陆朝南比陆朝东更孝顺,以后没有了周秀兰这个纯纯的干活大冤种,相信她以后更能享受到陆朝南夫妻的‘孝顺’了。
“对,姐你真聪明,大伯母想要让二堂嫂把文家人的衣服洗了,二堂嫂不答应也不拒绝,要是陆菲把衣服放到她的洗衣盆里,她也会带出去,回来就没了,说被水漂走了。”
他们租房附近有一条小河,洗衣服都是去那洗的。
吴香荷一口咬定衣服被漂走了,陆菲能有什么办法,她又不是周秀兰,虽然嘴上骂骂咧咧的,但是活一点不少干,真当是活干了还不讨好。
吴香荷说话可好听了,可就是多余的活一点不干,硬是要让她干活,就要损失点东西。
“一次两次之后,陆菲就不敢了,她们带的衣服可不多,现在重新置办又要花钱,现在他们可没什么钱。”其实天津卫出发的时候他们带了不少衣物,只是上船的时候为了控制重量,扔了一半。
陆朝北:“就连做饭二堂嫂都是只做七个人的饭菜,然后分走一半,剩下一半她也不管,他们爱给谁吃就给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