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光垂眸,不知在想什么。晨光落在他眼睫上,显得格外的长而密。
思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觉他的目光似乎汇聚在她手中那支小红笔上。
她揉了揉眼睛,凑到他脸前问:“发什么呆?”
她是不明白,她的问题有那么烧脑吗,难道比数学题还复杂?竟让他愣了这么久,仿佛成了失魂的娃娃,她牵一牵,就能和她走。
他却猛地抬起眼,盯着她的眼睛。
他的眼睫在颤,眼睛也在颤。瞳孔放得极大,像是一汪深渊,能让她陷落其中。
她盯着他眼睛瞧,竟羡慕起他拥有这样一双漂亮又深邃的眼睛。
他撇开眼,问她:“你刚才问什么来着?”
思悦奇怪道:“诶?你……”
大概是她声音小,齐光没听清?
可四周的环境已经改变,她也没了重问的兴趣。
她摇摇头,说道:“没问什么,你的事说完了?”
齐光点头,郑重地盯向她的眼睛,这次他不再移开目光。
他说:“我刚刚想明白了,你的困境是实在而非抽象。”
思悦:“我没懂你的意思。”
齐光:“你是注意力控制困难,所以逼迫或劝诫的话语对你而言,是无意义的。要先做起来,而不是说空话。”
思悦:“哦……我不是很想动弹,我精力很低,没力气做什么事,你放弃吧。”
齐光:“这也很抱歉,我的字典里没有放弃。”
在他的注视下,思悦虽想吐槽他,也没法说出口。
她不想自己还是和那些人一样,总是在吐槽别人。
齐光:“你要不要和我试一试?”
“试什么?”思悦茫然问道。
齐光:“嗯……清除所有会让你走神的东西,把书桌变成极简的状态,比如只留下一支笔和一本书。这样,没有东西能带走你的注意力,你就更容易开始学习。”
说罢,他拿起她的笔,轻轻旋转。
思悦的目光飘落在笔上。
她好奇地看着笔影,已忘了他刚才说的一大串是什么东西。
齐光忽然收笔,笑道:“你看,你根本控制不了自己走神。”
笔影突然消失,思悦被吓了一跳,茫然地回过神。
“笔……”她恍惚着,忽然意识到笔被他收了起来,“你拿我笔干嘛?”
齐光笑:“试验一下呀,果然会一秒走神。只要是能动的东西,都会带走你的注意力吧。”
思悦:“好像是……”
她回顾过去,忽然意识到这点,只要她眼前冒出一个新东西,她立刻就会被带走注意力。
比如刚刚看着齐光的眼睛在颤动,她就立刻忘了自己的问题,转而羡慕起他的眼睛来。
但似乎也不全对,她一但陷入某事中,也很难再出来啊。
小学时,老师问她为什么忘了做作业,吃饭难道会忘吗。
当然会忘,她只要翻开一本书,注意力陷落进去,根本记不得要吃饭睡觉或是上学啊。
思悦摇头道:“可我也经常很专注的。”
齐光:“嗯,专注到停不下来?玩胶棒能玩一晚上,我不提醒你,你都不记得放学了。”
思悦扑上去掐他手臂,低声叫道:“你别说了啊……别揭短行不行?”
“沈思悦……”齐光试图推开她的肩,力道却很轻,软绵绵的像是在欲拒还迎。
思悦反而兴奋起来,拽着他问:“你还说不说了?说不说了?”
身后传来一声轻咳,她才重新回过神。
意识到自己太忘我,思悦立刻推开齐光,乖乖坐正。
徐畅凑过来问道:“你俩这是?还在吵还是和好了?”
齐光整理衣袖,顺带飞了徐畅一个眼刀。
徐畅挠头道:“都是同学,别欺负人嘛。”
齐光挑眉道:“我?欺负她?”
徐畅嘿笑道:“我就说嘛,你怎么怪怪的。没事就好。”
思悦尴尬说道:“我们没……”
却有支笔轻轻敲在她肩上,她回头,看见林章在笑。
林章笑着靠近她,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手给我。”
思悦茫然地抬手,手腕滑下两颗珠子。
是她之前一直在看的珠子手链。
她被吓了一跳,立马要摘,手却被林章按紧。
林章笑道:“保学业的,帮你凝神,控制注意力。”
思悦浑身一僵。糟了……她刚才和齐光的对话,肯定都被他们听去了啊。
她没脸见人了。
她皱成一副苦瓜脸,又摘不掉手链,便问林章:“这我……不能收吧。”
林章抬眼,望向齐光,淡淡笑道:“同学互助,你戴着玩吧。”
齐光盯着她腕间的珠子,眉头微皱,说道:“别戴这个,会走神的。”
思悦原本在无意识地摩挲腕上的珠子,闻言立刻撒开手,推回到林章手里。
她说道:“谢谢,很好看,但我不能收。”
那串珠子终是滚了一圈,回到林章桌上。他低头笑叹:“好吧。”
身后的两人不再说话,徐畅专心和他的三角形魔方奋斗。
齐光重新问思悦:“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思悦:“啊?我想想啊……”
她回忆先前的对话,竟几乎没了印象,心知自己多半想不起来,目光就飘向窗外的朝云。
齐光点了点桌子,发出清脆的声响,硬是拖回她的目光。
齐光:“过分专注与容易走神一样,都是注意力控制困难的表现。如果不困难,就可以随时开始专注,随时停止专注。”
思悦:“啊?我明白了!我只要控制好了,就不会再挨骂了吧。”
齐光:“何必管别人,你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所以,现在赶快收拾你的桌子,把那些花里胡哨的小玩具都藏起来。”
思悦立刻抓起文具袋,将小卡小别针一股脑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