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如纱,赛勒斯撑着一柄黑伞,伞面倾斜,将卢卡完全笼在阴影之下。少年踩着红毯走向宴会厅,每一步都让无名指上的蓝宝石折射出幽光。
舞厅内灯火辉煌,水晶吊灯将无数棱光洒落在香槟塔上。三层高的蛋糕缀满糖霜,乐师们正演奏着卢卡最爱的曲子。
“莱恩维特少爷!生日快乐!”
“愿您新的一岁如玫瑰般绚烂!”
宾客们如潮水般涌来,卢卡微笑着颔首,行止间尽是贵族式的优雅。灰绿色的眼睛却不断在人群中搜寻——
(颜易哥哥……在哪?)
可问候的人太多了。伯爵夫人拉住他的手絮叨旧事,公爵家的女儿红着脸递上礼物……他像被困在金丝笼里的雀鸟,连转身都困难。
与此同时的宴会厅外,赛勒斯立于廊柱旁。雨越下越大,砸在石阶上如同某种急促的鼓点。
突然——
“咔嚓。”
远处传来枝叶断裂的声响。赛勒斯猛地转头,瞳孔骤缩。
庄园外的空地上,一株巨大的鸢尾花正破土而出。花瓣如刀刃般展开,花蕊处裂开一道竖瞳,黏液滴落的瞬间,地面“滋啦”腐蚀出焦黑的坑洞。
他转身冲进宴会厅,银发在风中扬起一道冷光。
乐声正到高潮,卢卡刚接过一杯香槟,手腕突然被攥住。
“赛尔?”他诧异抬头,却见管家向来冷静的脸上竟带着一丝……恐惧?
“跟我走。”赛勒斯声音极低,手指却扣得死紧,“现在。”
卢卡尚未反应过来,整个宴会厅的灯光突然“噼啪”闪烁起来。
“咦?电路故障了吗?”有宾客疑惑道。
下一秒——
“轰!!!”
彩绘玻璃轰然炸裂,无数藤蔓如巨蟒般绞入厅内。最近的男爵被藤尖刺穿胸膛,血溅在卢卡雪白的礼服上。
尖叫声骤然爆发。
水晶吊灯在藤蔓的绞杀下轰然坠落,砸碎在大理石地面上,飞溅的玻璃碎片如雨般散落。宾客们的尖叫声混着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整个宴会厅在混乱中坍塌成地狱。
赛勒斯脸色一冷,他把卢卡牵着拉到自己怀里,然后揽着卢卡的腰,脚步如华尔兹般旋转,银发在热风中扬起。餐刀从他手中飞出,精准刺穿袭来的藤蔓,汁液溅在他的脸上,像血,又像泪。
“卢卡,听我说——”他的声音低沉,却穿透了所有嘈杂,“我见过养这花的人做实验……我把自己的血给了他。”
藤蔓再次袭来,赛勒斯猛地后撤,后背抵上墙壁。他抽出腰间的佩剑,寒光一闪——
卢卡以为他要挡藤蔓,疑惑道:“可是这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赛勒斯笑了:“有关系,少爷,我是它的宿主,那个东西现在是不会死的。”
空中剑刃反转刺穿胸膛的瞬间,赛勒斯笑了。鲜血从他唇角溢出,滴在卢卡雪白的礼服上,晕开一朵刺目的花。
“这样……它才会死。”
藤蔓的攻势骤然减弱,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扯,疯狂缩回母株的方向。
剑锋刺入血肉的声音很轻。
卢卡看见赛勒斯反手握剑,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胸口的那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拉长。赛勒斯的银发在火光中扬起,唇角甚至带着一丝解脱般的笑。
"赛尔——!"
卢卡伸手去抓他,却只碰到剑柄。赛勒斯倒下的惯性带着他一起摔在地上,后脑重重磕在大理石地面,可他却感觉不到疼。
(这是梦。)
(一定是梦。)
鸢尾花的毒素在血液里蔓延,幻象如潮水般涌来——
十二岁的盛夏,薰衣草田里少年卢卡枕在赛勒斯腿上,指尖戳着他紧绷的下巴:"父亲说你明天就要回去继承领地了。"
星光照亮赛勒斯攥紧的野鸢尾,茎秆汁液染绿他指尖。银发少年垂着眸子,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嗯。"
"骗人。"卢卡突然坐起来,灰绿眼睛直直望进他眼底,"你在惋惜什么,赛勒斯?"
夜风拂过,赛勒斯手中的鸢尾被吹散了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