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南的这座僻静小院,暂时隔绝了外界的风雨飘摇。时间在压抑而微妙的平静中悄然流逝。
午后的阳光透过庭院中那棵老槐树的枝叶,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唐雪一身素色布衣,手持一柄从福伯那里寻来的普通铁剑,正在院中一丝不苟地演练着唐门的入门剑法。即使内力被那该死的缠魂蛊封锁了大半,她也从未有一日懈怠过基本功的修习。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贴在白皙的肌肤上,让她那张清冷的容颜更添了几分坚毅。
不远处的廊檐下,碧灵斜倚在一张竹榻上,眯着眼享受着午后的暖阳。她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苗疆短衣,露出白皙纤细的脚踝,脚边放着一个小巧的竹篮,里面盛着一些散发着奇异香气的草药和几只色彩斑斓的小蛊虫。她时不时伸出纤纤玉指,用一根细长的银针拨弄着那些小东西,嘴角噙着一抹慵懒而戏谑的笑意,目光却总是不经意地飘向院中练剑的唐雪。
“呼——”
唐雪收剑而立,胸口微微起伏,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一周的尝试,她依旧无法撼动丹田内那只霸道的蛊虫分毫,反而因为强行运功而引得它阵阵骚动,带来难以忍受的刺痛。这让她对碧灵的恼火又添了几分。
她转过身,目光清冷地望向廊檐下的碧灵,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碧灵,这‘缠魂蛊’,到底是什么来路?它还有什么歹毒的能力?”
碧灵正用银针逗弄着一只通体翠绿的小螳螂,闻言,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嘴角却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哎呀,唐姐姐终于肯主动跟我说话了?我还以为姐姐打算跟我一直这么‘相敬如冰’下去呢。”她顿了顿,才慢悠悠地将那只小螳螂引回竹篮,抬眼看向唐雪,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在阳光下流转着狡黠的光芒,“缠魂蛊嘛……自然是好东西。能让姐姐乖乖听话,难道还不够歹毒吗?更何况,它还能让我时时刻刻都‘感受’到姐姐你的喜怒哀乐,这种‘心意相通’的感觉,姐姐不喜欢吗?”
唐雪眼神锐利地盯着她:“五毒教的蛊术,我并非一无所知。寻常蛊虫,总有克制之法。你这缠魂蛊,如此霸道,恐怕并非五毒教正统传承吧?”她试图从碧灵的言语中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碧灵轻笑一声,将银针擦拭干净,收回袖中,这才懒洋洋地说道:“唐姐姐说笑了。五毒教的蛊术博大精深,岂是外人能够轻易窥探的?至于这缠魂蛊嘛……算是碧灵的一点‘小发明’,专门为唐姐姐这样的‘贵客’准备的。姐姐不喜欢吗?”
她的目光在唐雪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带着一种病态的欣赏和占有欲。
“妖女的手段,自然与众不同。”唐雪冷哼一声,她不相信碧灵的说辞,这个妖女的话,十句里有九句半都是假的。她话锋一转,直刺核心:“你费尽心思给我下蛊,又将我带到这金陵城,到底有何图谋?别告诉我又是什么‘好玩’的把戏。”
碧灵伸了个懒腰,姿态慵懒,眼神却有些飘忽,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天空:“图谋嘛……自然是有的。不过,现在还不是告诉唐姐姐的时候。”她转回头,目光再次落在唐雪身上,带着那种让唐雪极不舒服的、仿佛看透一切的审视,“姐姐只需要乖乖待在我身边,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唐雪试图从另一个角度突破:“你之前说,你来金陵是为了寻找你母亲的下落。此事与藏剑山庄有关?”
碧灵听到“母亲”二字,眼神微不可查地黯淡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哎呀,唐姐姐对我还真是关心呢。连我寻母这等私事都记挂在心。”她把玩着垂落的鬓发,语气轻佻,“是啊,我那不负责任的娘亲,可是在金陵城留下了不少麻烦呢。至于藏剑山庄嘛……他们知道的,或许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唐雪捕捉到她语气中的一丝异样:“五毒教内部,似乎也并不太平。否则,你又何必孤身一人,流落中原?”
碧灵的脸色微微一变,笑容也冷了几分:“唐姐姐的好奇心可真重。不过,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哦。”她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警告的意味,“就像姐姐你,若不是当初非要追着我不放,又怎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就在小院中的气氛有些凝滞的时候。
小院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打断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对峙。福伯提着一个沉甸甸的菜篮走了进来,额头上渗着些许汗珠,脸上带着惯常的忠厚笑容。
“唐姑娘,碧灵姑娘,今日的菜蔬可新鲜了,老奴特地多买了些。”福伯一边说着,一边将菜篮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又擦了擦汗,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似乎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但也没多问,只是继续说道:“说起来,大小姐也该快回到唐门了吧?这一晃,都快七八日了,也不知道事情办得顺不顺利。”
福伯的开门声和话语,如同清泉注入死水,瞬间冲淡了院内那股令人窒失的紧张氛围,也将无情流逝的时光清晰地摆在了两人面前。
碧灵脸上的表情在听到“七八日”这个时间点时,眸光微不可查地闪动了一下,那丝因谈及母亲和五毒教而泛起的冷意迅速敛去,又恢复了那副慵懒随性的模样。她伸了个懒腰,声音带着几分刚睡醒似的娇憨:“哎呀,福伯辛苦啦。这金陵城的太阳可真毒,快进来歇歇脚,喝口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