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走到正在半空中悠荡的海盗船旁。这是项目挑战的起始，苏芸自告奋勇，先带着两人上去了。三人以董咚咚为中心，挑选了海盗船中部的位置，并排坐下。

神奇的是，三人拉下身前围杆的一瞬间，海盗船立刻开始了运作。董咚咚任命般闭上了眼，苏芸将她揽在怀里，一手抓住围杆，一手持枪。

霓虹和季明珊并肩站在入口的位置，眼睛片刻不离地注视着船上的三人。

“遇到有什么困难，要和我提。”待海盗船升上半空，嘈杂的设施乐声响起，季明珊朝霓虹挪了挪，低声说道。

“嗯。”霓虹垂眸片刻。她不相信季明珊会因自己方才的一句话就放松了警惕、打消了疑虑，联邦一级逃犯的含金量不容小觑，如果换做是自己，也不会放过这个重要的线索。

岑为确实将她带入了险境，可通过他，自己似乎能掌握更多联邦的秘辛。通过救助站一事，她发觉自己的能力有所精进，还知晓了救助站背后一手遮天、玩弄人命的超强异能者潘荏，拥有了一把在任务外可以保命的武器。她没那么愚蠢，直接幻想自己与高位者对抗，但她并不知道UMA的立场，或者说，是季明珊的立场。

显而易见的是，UMA这样隐秘而又强大的组织，完全隶属于联邦，或者说，隶属于那十二位联邦统治者们。倘若未来有一天，要让季明珊做出选择——

她不确定这个答案。

“我记得自己说过，会确保你绝对安全。”季明珊突然轻笑了声，像是从她往日的严肃形象中短暂脱离，“现在看来，说不定以后，谁保护谁还不一定。”

她晶亮的眸子在游乐场彩色的灯光下更显诡异，但霓虹却不再像第一次面见季明珊时那样恐惧。

“如果有那样的机会，我也会拼尽全力保护你。”霓虹擦了擦本就洁净的枪口，错开了视线。

……

江蕴平静地坐在高低起伏的海盗船上，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她们很少到游乐园，一是吕方格工作太繁忙，二是吕小琪有恐高症，不喜欢任何高空项目。

她和苏芸一样，将枪紧握手中，防范着未知的危险。

海盗船有些无聊。她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入口处的霓虹身上，看到她正和季明珊在说些什么，两人神情变化间，有种若无旁人的亲密感。

三分钟的体验很快结束，没有发生任何异常。季明珊和霓虹挑选了方才三人坐过的位置，同样没出现任何异变。

几个项目过后，霓虹觉得握枪的手腕松了松，不自觉地放低了戒备——她们几个还真像结伴前来的游客，按照园区地图的提示，逐个项目体验着。

还挺开心的。这或许是游乐园独特氛围的魔力，霓虹心想。倘若没有519区覆灭的灾难，或许这家游乐园会在联邦名声大起。

很快，几人到达了这次挑战的终点——也就是园区里刺激程度最高的“惊天魔轮”，360度旋转大摆锤。董咚咚被前一个丛林攀峰刺激得面色灰白，迟迟没能缓过劲儿，所以这个项目就由霓虹和季明珊先为挑战。

苏芸协助两人系好安全带、拉下压肩。她们已经接连坐了十几个项目，娴熟得就像游乐场内的工作人员。

方才的过山车就有一定程度的倒挂，霓虹只觉浑身血液冲上头顶，倒没多害怕。可当这个大摆锤缓缓启动，她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明明安全带十分牢固、就连使劲挣脱都无法解除，可还是产生了难以遏制的恐惧。

机器随着摇摆缓慢上升。霓虹紧握着扶手，本能地想要闭上双眼。她挑的位置不好，几乎每次都能悠到最顶点，俯冲时又最贴近地面，几个来回后，胃里翻江倒海。

90度——到达几乎与地面平行的位置，霓虹觉得四肢冰凉，尽力睁开双眼。她勉强维持住清明的思绪。为什么之前明显更恐怖、速度更快的项目，自己都没有分毫不适？

160度——大摆锤眼见到顶，霓虹的呼吸几乎停滞，心跳急促，大脑产生缺氧般的凝滞感。她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最后一个项目了，不过就几分钟时间，坚持住，很快就要结束了……

最终，大摆锤到达顶点。

霓虹还记得自己先前看过的项目介绍——大摆锤会在顶点处倒立悬挂三秒，以挑战心理极限。她任命般感受着脚下的圆盘逐渐和身体调转了位置，她的脚尖只能虚点在圆盘之上，即便有压肩和安全带的保护，也能感受到身体与椅背产生了摩擦，正在缓慢幅度下滑。

她喉头微动，几乎要将丰盛的午餐倾吐而出。霓虹微微偏过头，试图将头部靠近椅背来缓解不适。

就在这时！她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只浑浊的眼球！

就在虚空之上，就在她和季明珊的眼前！这只眼睛的半径足有十几米宽，形状比人类的稍扁，边缘有塑胶圈样的黑线，内里黯淡无光，瞳仁和眼白的交界处是暗红晕染的血线，甚至隐约传来了腐烂的腥臭。

这是个死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