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沈绒开口:“快到了吗?”
僧人一手捻着佛珠,回头淡漠的笑笑,“就快了。”
“这些日子来荣恩寺礼佛的人真是不少。”沈绒笑道。
“春回大地,正是好时候,施主见谅,庙里的禅房所剩不多,知道施主喜静,特给施主安排了最僻静的一处。”僧人边笑边道。
僧人将沈绒送至门前便离去了,沈绒看着那抹金色袈裟的身影,眸色意味不明。
星璇顺着沈绒看的方向看去,不懂她在看什么,“小姐,可是有什么问题?”
沈绒摇摇头,“先进去。”
关上镂空雕花的木门,前院的喧闹被隔绝。房里阳光充足,并未有华贵的摆设,看起来清净素雅,被褥叠的整整齐齐,铜制的香炉里飘荡出袅袅的香气。
“这房间布置的真不错,本来奴婢还担心地处偏僻小姐住的会不舒服,看来是奴婢多虑了。”月霜一边将窗子打开,一边谈笑道。
沈绒淡淡应下,随后走到香炉边,扇了扇飘出的缕缕青烟。
“小姐,是何香料?”星璇凑过来道。
“鹅梨帐中香。”沈绒盖上盖子,回应道:“而且看起来,应该已经熏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月霜闻言回眸,走到沈绒的身侧,怪道:“这么巧?这不就是小姐从前最爱的香料了?”
“巧吗?”
沈绒忽然想起那个僧人躲闪的目光,又见这看似简洁,实则全然按照她心意布置的禅房。
月霜此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小心道:“小姐,不会是…”
“是什么?”星璇还没转过弯来。
“那要不就委屈小姐今夜与奴婢们住在一起?”
“不必。”沈绒抬眼看向窗外,苍穹一碧如洗,“我也想看看到底是谁敢在佛寺这种地方动手。”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小和尚撞完了最后一次钟,星色黯淡无光,整座寺庙被笼罩在夜色之下。
禅房内烛影昏暗,沈绒研完墨,抬手提笔,墨汁在纸上微微晕开。
半晌,沈绒收笔,小巧娟秀的字密布了一整张纸。
放下狼毫,沈绒将纸小心翼翼的叠好,藏进袖子里。吹灭了灯,她起身,在门口站了许久,听见脚步声逐渐远去,推开了房门。
另一边的厢房里,卸了钗环的女人扶着额头,听着下面婢女的汇报:“娘娘,沈二姑娘已经睡下了。”
女人半靠在椅塌上,染着红色蔻丹的手指轻点桌案,懒懒的开口:“那就让他们过去吧。”
待到婢女退下,守在一边的侍女香云这才凑到了丽妃的耳边,满是不解的问:“娘娘,万一事情败露,沈夫人和五小姐倒是一身干净,您可不就是惹得一身骚,为何您还要?”
陪在丽妃身边多年的香云不明白,丽妃此次隐瞒身份前来荣恩寺只是为了除掉沈绒?
可沈二姑娘不过是将将崭露头角,未来如何还不好说,丽妃为何如此坐不住,这就要除掉她。
为了沈绵?虽说是亲外甥女不假,但就算做,也会命令戚笛去做,没必要亲自动手的。
女人轻笑一声,抚摸起手腕间的玉镯子,“本宫是不敢再叫戚笛去做了,可父亲和哥哥那边催得紧,万一沈绒真知道了什么,咱们也好先下手为强,除了沈绒再说。”
香云还是不懂,“娘娘,您觉得沈五姑娘,她行吗。”
“你觉得呢?”
“且不说太子了,便是其他几位殿下,都不会愿意娶一个徒有美貌的妻子的。”
“话是这样说。”丽妃捋了捋发丝,“可如今的局势,戚家的儿子不成气候,本宫又无皇子,唯一能做的,便是将绵儿送上中宫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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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绒推开房门出了房间,身后紧跟的黑影一个飞跃跳到一旁的屋檐上,落到另一处院子里。
黑影摘下面纱,是个模样俊俏的少年。
姜临煜倒了杯酒,破天荒的推到了对面,问道:“怎么样了?”
“和殿下您料想的一样,这个丽妃一直用这一招也不嫌烦。”文焰说完,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身侧的文纵,对方站得笔挺并不动作,而后文焰后退了一步,憨厚的笑笑,“王爷,你这……这……这没毒吧。”
“放心,犒劳你的。”姜临煜半眯着眼,靠在椅背上,垂眸望着身侧寒光闪闪的长剑,几分慵懒,几分肆意。
文焰又看了一眼目光冷淡的文纵,忐忑不安的端起酒杯,一口喝了下去。
冰冰凉凉的触感划过喉咙,文焰后怕的打了一个饱嗝,随后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痛感传来,文焰有些惊喜,自己居然还活着!
光线飘逸迷离,姜临煜在月色的掩映下,轮廓清晰俊朗。
“喝完了?”姜临煜散漫的一笑,“那就去把里屋绑着的那个人送过去,这次新仇旧账,本王要与她算个清楚。”
“我去?”文焰指着自己,目光诧异,又偏头看了看憋笑的文纵,“别吧王爷,这种小事…”
姜临煜听都没听他说的什么,直视着窗外寂静的夜,轻蔑的勾了勾唇,“丽妃的人到之前你还没有把她送过去,那天亮以后你就自己回王府领罚吧。”
说罢,也不理会文焰的求饶,抬脚便自窗子一跃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