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师弟坐下闲聊了片刻,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子推门进来。
两人先问了导师好。
“重罗,刚好你在。”导师为难地捏着下巴那丛稀疏的胡子,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你先冷静一下。”
“宋老师,发生什么事了?”看导师这个样子,原本很冷静的重罗反而不淡定了,他忍不住站了起来。
“没事、没事,没什么大事。”导师伸手示意重罗先坐下来,看他好好坐稳了,才继续往下说,“你慢慢儿听我说啊,昨晚这附近好像刮了那种超小型的龙卷风,你那块实验田呢,不巧被霍霍了,我刚刚去看过之后,觉得论文可能要重写了……”
重罗还没说什么,秀才师姐先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把重罗手上那本唯物主义读物收回来,“这本书你先别看了,急急如律令、阿弥陀佛、天主保佑……”
导师也没想到慌的是大弟子,他抽出秀才师姐手里的书,不轻不重地往她脑门上一拍,“乱念什么,又不是你的田遭殃了。”
春社在一旁看着这出好戏,觉得重罗这秀才和他之前见过的都不太一样,既没激动得边哭边大喊大叫,也没脆弱到动不动就昏倒,比他想象中要镇定多了,不禁微微点头以示肯定。
重罗又开始揉他的眼周穴位,尝试接受这离谱的现实,“宋老师,请问有监控吗?”
“有的、有的,我让保安给我拷贝过来了。”
导师连忙从兜里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铁块,只见重罗把他插进自己的铁片片上,便重映了昨晚的景象。
其实画面上的灯光很暗,几乎都是黑乎乎一片,根本看不见什么,只能从作物那不自然的黑影中勉强判断这风刮得蹊跷。
等到画面不动了,重罗平静地看向春社,“是你刮的风吗?”
没想到看热闹看自己身上来了,春社顿时气急败坏,“你这个秀才,我一片好心,早早来告诉你,是你自己不信,怎么还冤枉好鬼!”
“没有证据证明不是你做的。”
“也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呀!”
见重罗对着空气吵起来了,导师慌忙去探小弟子的额头温度,“哎呦,怎么开始自言自语了,可别吓出病来。”
“等等等等……”秀才师姐想起重罗之前的话,觉得他可能真的撞鬼了,并且这鬼正和他们共处一室,便吓得脸色苍白,急忙去拉导师,然后又自以为小声地说着悄悄话,“宋老师,待会儿我再跟你说。”
重罗意识到这里不是和鬼吵架的地方,他起身往外走,“我先去现场看看。”
春社权当自己吵赢了这场架,雄赳赳气昂昂地紧随其后,没想到重罗走出办公室时差点把门板拍到他脸上,但他是鬼,能穿门而过,就不和这不明事理的秀才计较了。
在春社身后,老头子又开始用那本唯物主义读物敲打秀才师姐的脑袋,“这世上怎么会有鬼!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就应该罚你把这本书手抄个十几遍!”
*
春社也是第一次在青天白日下看田间的惨状,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像是把这片作物连根铲起,彻底翻转过来,然后摔成一片稀烂。
不像是人为,也不像是自然所为。
重罗蹲在其中,扒拉开泥土,捡起那些作物细细查看,它们的根茎叶片似乎被什么尖锐的物品砍过,呈现出整整齐齐的断面。
春社见了,都要幻觉自己心脏痛了,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抖抖索索地开口,“秀才,我跟你说,我以前也是种田的,知道心疼的滋味,要不你还是哭一哭、喊一喊,这样会好受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