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日料在袋子里分门别类,摆放整齐,杨清至匆匆把这最后一单鳗鱼寿司送到前台完成订单,想起刚才耳边耳熟的声音,进去时不由多看了几眼大厅里的高级沙发。
高级空间私密性优越,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也许是声音差不多的陌生人。
杨清至今天打过太多电话,还真不确定那声音是不是苏敬,不过他现在还有事,也没多想,疑狐的原因只是因为上次他来这儿接过王柏。
前门和大厅离得有够远,在脑子里所有不好的想法展开前,杨清至赶紧离开了那儿,急匆匆骑上电驴把电话打往他处。
“一维哥,你们到了吗,等等我,我现在下班了。”
“还没到站,你先别急。”对面的男人沉声嘱咐:“注意安全。”
极具压迫感的圆桌上,苏敬拿来外卖,亲自盛放在盘内,移到陈秉之面前。
这会儿在梁思鉴面前程秉之稍加收敛,假模假样地微笑示意:“谢谢大师兄。”
紧接着,王柏在苏敬指导下依次敬了这两位师哥一杯茶。
刚才在大厅,三人似乎闹得很僵,王柏以为会受到质疑反对,或者直面拷问,但面前那二人对他的存在坦然接受,反而让王柏的心虚占领上风。
因为这会儿他变成了真的赝品。
“小师弟。”程秉之将王柏敬的那杯茶慢慢啜着,并不一饮而尽,而王柏还留在他身侧,正准备走却被喊住,程秉之抬抬他手腕,从下往上瞧他:“你这腕子,柔软无力,你这手,一点茧子也没有,是不是课业太少疏于练习?”
王柏两手手指骨节分明,洁白无瑕,如果对自己严格要求,那确实该有薄茧痕迹。
程秉之说着就要布置作业:“师哥现在就给你留两个命题。”
苏敬及时制止,微笑着说:“师弟,你就不要指导王柏了,我怕你抽不出时间回来检查作业,指点一二,这样会让小师弟厌嫌。”
“程师哥。”王柏感受到压力:“梁叔叔说我是入门水平,要不等到比赛结束你再布置?”
之前梁思鉴特意提起一次称呼问题,王柏也一直没改口,现在听着,却像是种特权。
程秉之捻起手里的推牌,挠头想着:师傅哪来的侄儿?
这话听在陆砚山耳朵里更刺耳:“徒弟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连入门都要教的话,看来是准备跟在师傅身边享清福了?”
这刺王柏接不住。气氛剑拔弓张中梁思鉴沉沉望着他们师兄弟三人的脸色,拄杖点地,将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一起,突然发笑,“砚山,你还真说对了,王柏就是来享清福的。”
他把茶盖盖在面前的空茶杯上,一声脆响在空气中激起千层浪,眸光远去,回忆道:“两个月之前,我找到了我当年的亲生儿子。”
“什么?!”
陆砚山闻言脸色顷刻大变,程秉之更是大惊失色,看向王柏的目光满带震惊。
气质独特,年纪相仿,也确实有几分风姿,真相几乎呼之欲出。
王柏尴尬地咬了一下唇。
“只是我打心眼里不喜欢那家伙,而且觉得他弟弟更好,所以就变成这样。”
——原来不是亲生儿子。
程秉之为刚才的冒犯松了口气,没想到梁思鉴却说:
“你们三个我都不指望了,反正过往确实诸多不睦,从今以后既往不咎,以后砚山和秉之各寻它处。”
“小柏虽然对我毕生的事业一窍不通,但他是来给我养老的,不是要出去为名利打拼,这也是你们最后这个小师弟的任务。”
对面三人脸色再度重重沉下去,犹如沉入水中的顽石。
王柏一时难以理解,只默不作声地看着他那三位师哥。
看来这三人关系根本不好。
“老师。”苏敬脸上没特别什么表情,为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发问:“那我呢?”
梁思鉴说:“到了时候,自然放鸟归林,回你的安息山。”
安息山是苏敬的故乡,二十多年前梁思鉴带着助理去安息山采风,两人在当地最大的石窟里依次观摩了几百樽佛像,梁思鉴在洞窟最深处见到这位修缮佛像的年轻人,从此苏敬就跟着他走了,如今已经同行二十多年。
苏敬想着,那就证明他还有用。
可今天他的目的是劝两位师弟暗箱操作,老师却有没跟他说过另外安排。
“今天吃个散伙饭也就算了,以后砚山和秉之,师徒缘分已尽,不用再来见我。”
“苏敬!”陆砚山最先暴起,直呼其名,“是不是你和师傅吹了什么耳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