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你们,许多人都将我认成了所谓的天神,”他把头撇向一边,甚至不屑于看向周围几人,“省省力气吧。”
距离他最近那人怒道:“前月鹤濯为人间太平自愿献祭,魔尊还把神仙转世的莲花也弄死了,可这一切不过都是障眼法!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你就是天神鹤濯!当年我才五岁,亲眼看着师兄们惨死,你手腕上这个镯子我死了也不会忘记!”
这话让少年扭头看了一眼自己被绑起来的双手。宽大袖口滑落到肘部,双臂上都挂着几个金镯。
这些日子以来,手腕上几个金镯确实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以极端方式向他寻仇的人也不在少数。
眼前几位不过只会些基本拳脚,少年百无聊赖,目光追着屋里的一只小飞虫。
后面则有人轻轻咳嗽:“大哥……我们不会抓错人吧?外面几乎已经确凿天神死了,时至今日九重天上都没有莲花盛开,那天神不死……也在莲花里憋出臭味来了。”
“你懂什么?”一只尾巴泛着毒光的妖精说道,“鹤濯是谁?鹤濯乃是守护八荒万年的天神,一代又一代生灵听着他的名字长大。魔界几次攻打上九重天,就被鹤濯废一届魔尊。九界之上,有谁能将鹤濯杀死呢?”
“我看此人就是鹤濯!”另一只妖指着少年叫道,“他装傻充愣以为自己能逃过一劫!”他的尾巴一下下不耐烦地抽动着,“今日也算是兄弟几个运气好,大仇即将得报!”
几人面目狰狞,脸上是滔天恨意。少年打量了他们几眼,在有限的空间内稍微活动了两下肩膀。
他以为戴上斗笠遮住自己的相貌,就不会被人发现,也不会落入被人绑架寻仇的境地。
看来,他着实是低估了这位“疑似已经去世但是大家都不相信他死了的天神”的拉仇恨能力。
少年轮流看了他们一遍,迟疑地问道:“如果我真的是天神,他这么厉害,怎么会被你们抓住呢?”
面前几个人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前面的一位大手一挥:“我看天神根本就没有死,转世莲花未开,没有哪个神仙会傻到在这个时候死的。”
“况且,就算你不是天神又如何……若你真是鹤濯,那兄弟们没准这辈子报不了这血海深仇。”男人动了动手中的武器,“天神已死,我等报仇无路,你手上这镯子我一眼便知是天神旧物。”
“你是他小徒弟?小门童?”男人冷笑道,“这都已无所谓了。哥几个今日势必要让九重天血债血偿,今日算你倒霉,要怪就怪天神吧。”
那妖已经放出自己的长尾,尖锐鳞片一开一阖,闪烁着妖冶的绿光:“天神当年烧毁我族家园,下手干净利落,现在都传闻天神已死,也不知他本人是否能扛得住我这一发‘蚀骨情毒’呢?”
“那若不然,就拿你试试这情毒?”
鹤濯张了张嘴,从纠正这帮人的逻辑和好奇当中选择了后者:“什么毒?”
他看着那条晃来晃去的尾巴,唯一的感受就是这尾巴挺长挺尖,至于烧了别人家,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倒是个好主意,”有人嗤笑道,“听闻鹤濯有着令众生神魂颠倒的一张脸,我等虽无缘一见,但这小子一副如此青涩稚嫩的身子,想必滋味一定不错,再加上你这情毒,那岂不是……”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上前两步打掉了鹤濯头上的斗笠。没了斗笠的束缚,黑发堆云砌墨般披落下来,仅两条青团花丝带绑出一对灯笼状的长辫。
少年刚刚苏醒,神情还带着困意,如同慵懒的白海棠摇曳盛入他的眼瞳。
“谁能想得到呢,”摘他斗笠的男人蹲下身,“今日居然还有这等艳福。我那无人匹敌的仇家死了,还有这么个美人相赠。”
鹤濯即刻意识到这帮人想要对他做什么:“那我觉得你们有点恶心了。”
男人怒道:“死到临头还嘴硬!等你情毒发作,求着在我等身下承欢时,看看你是否还能这么淡定!”
他一挥手,那妖走近了好几步。鹤濯面色不改,被绑住的手已经捻起了地上的一撮沙土。
若这些人真的要用这等阴损的招式对付他,那么……
鹤濯还没来得及思考,那妖精的尾巴似一道利刃袭来,鹤濯避无可避,不过下一秒妖精直接被砍断了身躯,腰腿瞬间分离开来,鲜血喷溅了一地。
“臭小子!你做了什么!”
“该死的,不是说他不是天神吗!”
妖精惨叫一声,半个身子飞了出去瞬间毙命。周围几人惊慌失措,四处张望起来。
冷风阵阵,重溟海凉意渗入骨头,已死的妖精躯体还在地上抽搐。
鹤濯眨了眨眼,趁着无人注意到他,指头挑开这低级捆仙绳的一条麻线,直接从束缚中挣脱出来。
自海夜里又袭来一团迅速的黑雾,那黑雾如有实体一般抓起距离鹤濯最近的人,直接将他扔出房屋,檐顶碎屑横梁纷纷坠落。连惨叫声都未闻,那人直接在空中便被黑雾勒死。
从半面墙壁的废墟中渐渐显现出来一个人影。来人仿佛不畏惧夜风寒冷,一身玄金长袍未盖住后背,黑紫色长发飞于风中,同黑夜融为一体。
而他面颊与额头上流淌着紫金色纹路,双眸璀璨,肃杀之意扑面而来。
鹤濯好以整暇地站起身来,拍了拍周身灰尘,伸展了几下四肢。来人不避寒夜,踏过一地断肢尸体,脚旁是受伤者痛苦的哀鸣。
“——是魔尊!”
“魔尊原重雪??他不是还在被九重天追捕吗?”
呼喊声四起,来者毫不理会,直直走向鹤濯。他好像知道鹤濯已经自己解开了捆仙绳,对他伸出手,微笑起来:“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