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未明未从安炉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他也再没有见到失控的安炉。

他想向安炉寻求一个真相。

只不过，方未明越来越麻木，无论真相如何，他已经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

好在，他没有忘记，他是人类，而不是宠物，他不需要他人的圈养。

方未明坐在客厅沙发，他满头大汗，紧闭着双眼，白色的衣服被直接汗湿，他看上去非常难受。

难受的表情在听到开门声的一瞬间变成了痛苦。

下一秒，冰凉的手臂就贴在了自己的额头。方未明艰难地睁开一条缝看向了正微微皱着眉的安炉。

安炉：“哥哥，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方未明曾装病想要出门，不幸的是，他失败得极其彻底，结局是被狠狠教训了一番，从那之后，安炉都会查明他到底有没有演戏。方未明印象深刻的是，在把他捉回来之后板着脸对自己说：“不要在我面前演戏。”

方未明从中吸取到了一点经验，并且总结了一点结论或者说尚在猜测的想法。安炉，或许，无法辨别人类有没有在演戏？这也很有可能是他爱看电视的原因，他想要从电视中学习人类的部分文化和习俗。

方未明主动凑到了安炉的怀里，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心脏处，小声说道：“我……我、我又看到了幻觉。”

他感觉安炉的动作停止了几秒，随后柔和地抚上了自己的背。

安炉问道：“是什么样的幻觉？”

方未明将他抱得更紧，小心翼翼将自己看到的幻觉说了出来，完整的全面的覆盖了大量细节的幻觉，一五一十流利地说了出来

“……就、就是这些。我需要接受心理治疗，安炉，能帮我联系杨善医生吗？他之前曾跟我说过催眠可能会有效果，我就不用再看见那些烦人的幻觉了，安炉……”

“当然可以——”安炉摸了摸他的头发，他答应得很快，像是忘记了方未明曾数次逃跑的事件。

安炉的眼睛眯了眯，他面无表情地重复道：“明天，哥哥，明天我会把杨善医生请到家里来。”

直到被安炉抱到床上，方未明都有些不敢相信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

方未明不敢与安炉对视，任由对方给自己擦拭身体并且换了睡衣。最后安炉亲吻他的额头，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哥哥，七夕快乐。”

今天……居然已经到了情人节的时候。

“有我在，不会出现幻觉的。”安炉从背后抱住了他，将脸埋进了他的肩膀。在方未明看不见的地方，他大口深吸了几下，神情是说不出的餍足。

方未明没吭声，安炉的话今日却格外的多。

“我买了玫瑰和红酒。”安炉缓缓说道，“电视里说，这一天人们都会买花、酒与礼物送给伴侣，伴侣之间会一起做喜欢的事情。”

说到此处，他像是故意停顿了一下。方未明了然，安炉是在等自己对此事的回应。

“嗯。”

果然，方未明应了一声之后，安炉勾了勾嘴角，继续说道：“哥哥，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礼物。”

他又顿了一下。

方未明：“我——我不知道今天是七夕，抱歉，安炉，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方未明听见安炉极小声且无奈地叹了口气。

安炉：“我不介意你送给我一个吻。”

“你只想要一个吻？”方未明愣住了。

“嗯，一个吻对于我来说是宝物。”他故意强调道，“哥哥的吻，是第一的礼物。”

安炉说话的气息喷在方未明的后脖颈，他感觉很痒，脸却越来越红，甚至感觉卧室内的温度都在升高。

方未明额头冒出汗水，他双手紧握，忽地转过身正对安炉，在连安炉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快速地亲吻了安炉的额头。

轻轻的，很淡的一个吻。

“好了，礼物，你已经得到了。”做完这一切的方未明蓦然缩进了被子，头抵住了安炉的胸膛。

他听见了安炉的轻笑声。

“不是这里。”安炉拉起了方未明的右手，准确来说是他戴着戒指的无名指，点在了自己的嘴唇上，“应该亲在这里。”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方未明自然知道他正在摸着的是安炉的嘴唇。他暗自给自己打气，一个使劲冒出了头，看准嘴唇的位置，勇敢的马上就要怼上去。

可惜，就在要即将接触到的时候，他被拦了下来。

安炉好整以暇地盯着他，慢悠悠说道：“不是现在，不要这么快，我想先期待一下。”

方未明的脸蓦然红了，红到几乎要爆炸的程度。

他别扭地说：“你、怎么不早嗦……我刚才亲你的额头的时候怎嘛不说？”

安炉懒洋洋地将他搂在怀里，“我以为是哥哥给的赠品。”

方未明踹了他一脚，再想踹第二脚的时候，黑影扯出了他的双腿，使得他下半部分无法动弹。

他怒了，很快又平息了。

安炉始终垂眼注视着他，他道：“哥哥想要对我做什么都行，就连杀了我——”

他止住了。

方未明在瞬息之间想起了自己的手臂穿过安炉胸膛的场景。

他陡然感到很闷，他几乎透不过气来，窒息感将他吞没。

“我不会——”方未明声音皱巴巴的，“我不会杀了你，我只是……”

我只是，想要离开你，离开这种被当成宠物的生活，离开这种生活中只有安炉的不安全感。

可他总是下意识忽略掉，他拥有的所有安全感，也全部来源于安炉。

安炉捏了一把他的脸颊，道：“睡吧，哥哥，睡醒之后，你就能得到我给予你的礼物，你会喜欢的。”

安炉确实没有说谎，他为方未明准备了一个不可名状的——

由他给予的礼物。

方未明醒来时，身边早就没有了温度，他闻到了一股莫名的香味。起初他还以为自己的鼻子出了问题。等到出了卧室门，他就明白了这股香味的来源。

入目皆是数不胜数的玫瑰花，像是在家里打翻了颜料。

方未明有些愣神，他站在原地足足有几分钟，才困难地从无数花中走出一条道来。他发现，玫瑰花并没有带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