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九欲沉默片刻，回道：“是，我准备去闯闯。”

太淳古城是什么地方？修仙界的人都说，那是个有去无回的不归处。

具体形成于何时，所有资料都不可查，它似是来自太古，里面凝聚着上古太息，莽荒混沌之地。罡烈剑气让那个地方寸草不生。雪或隐没去过那个地方，但却对这个地方不陌生。

蕴含着太古气息的地方，里面自然有许多仙器法宝，若是能够在里面闯上一圈，若是能够活着回来，修士在里面得到的益处只会无限大。

他们在人间的时候，曾一起谈过这个地方。太淳古城中有他们需要的法器，有了这件神器，他们的最终目标只会更快完成。

隔绝两界离不开瑶光卷，若是有这个东西，他们就能将人间和修仙界隔绝开来。

那时候，修士不能任意去人间，只能有条件地受到监管地在人间行事。那时候去到人间的修士，身上都会粘上一道咒印，用以束缚修士在人间的行为。若是恣意干扰人间事，只会受到蚀骨之痛，遭到天谴。

既然简简单单的口头威胁已不管用，那就只能用实质的，具有强制约束的咒印来管制这些修士的行为。

——这消息，是雪或隐在人间的师父告诉她的。

他从太淳古城活着出来了，但没人知道他打破了太淳古城有去无回的神话，他保持了沉默。若非雪或隐碰巧遇到重伤的师父，雪或隐也会和世人一样，不知道这世间大多的真相。

但如今那人也归于天地了。他伤太重，即便从太淳古城活着出来，却也是满身诅咒与天谴，活不久的。

她和胥九欲本就打算去取瑶光，富贵险中求，修仙更是如此，他们只能破而后立。但问题是，他们会去找，但不是现在就去找，胥九欲这时候提出来，带着一种自毁的语气，雪或隐心中只有不能明说的怒气。

雪或隐沉默了半晌，这才开口道：“可你法术被封，去了只会有去无回。”

她说着终于转过了身，胥九欲比她高了足有半头，她只有微仰头才能看清楚这人。他如今垂眸和雪或隐对视，眼中仍旧是淡淡的，但却满是认真。看雪或隐转过头和他交谈，微微垂首听雪或隐说话。

“我们那时候说过要一起去的，你何必这时候就去闯，难不成你觉得我会同意？”雪或隐皱眉。

胥九欲呆呆地看着雪或隐的眼睛，他看出来她有些动怒，是为了他而动怒。想通这个，从心底漫上来几丝甜，窜着漫布了全身，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他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他有把握雪或隐看不出他的想法。

“……说话，你为何不说话。你是在同我生气吗。”

胥九欲这才道：“……没有，我没有在和你生气。我只是在想……如今正是合适。我手中有道气，成功的概率会大许多，何况，你也说了，这东西是香饽饽，若不早些用，旁人会觊觎。”

他耐心解释，但显然雪或隐不相信他说的话，看了胥九欲很久，而后冷笑一声，“你撒谎，你就是在生气，你在为李玉乾生气。”

胥九欲喉结微动，眼睫一颤，躲开了她的视线。

雪或隐突然上前一步，主动踏破了那条界限，伸手扯住胥九欲的领口，让他拽低头和她对视，胥九欲满是惊讶，直看了几秒，她突然软了语气：

“等等好吗，等到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我和你一起去。不要用你的命开玩笑，好吗……”这简直对她来说是变相的勒索逼迫，她受不了的。

她罕见地软了语调。像是哪里爆炸了，胥九欲脑中一片空白，心中的某根琴弦被重重拨了好多下，心尖都在颤。

他伸手想要做些什么，手指微颤，但还没起头就将手掌放了回去。不过几秒，他就面色坦然地和雪或隐对视，眼神不再躲闪，有些无奈道：“你怎可能和我一起去，你要结契了啊。”

你知不知道结契是什么意思，那是生命共享，彼此感知的意思。胥九欲有些苦涩。

和李玉乾一旦结契，他们就不能一起去太淳古城。一旦去了，那雪或隐和胥九欲的关系就会暴露，雪或隐这十几年来的谋划都会化成灰烬。

胥九欲向来顺从地接受雪或隐给他画的大饼，描绘的甜的也好，辣的也罢，最终能不能得到他都不在乎。只要是雪或隐给的，他照单全收。

但如今，他却不想接雪或隐给他画的这种大饼。

和李玉乾有关的任何大饼，他都不想接。

他知道为何雪或隐会这样表现，也明白她是真的不想要让他去送死。但现实是，他们之间必须要有人去太淳闯上一闯。在胥九欲眼中，若是两人必须要死一个，死的这人永不会是雪或隐 ，他不会让她死的。

若雪或隐没有结契，他可能会心软，让雪或隐跟着，两人一道去拼上一把。死在一处也是浪漫的。

但如今她要结契了，这疯狂的想法自然而然也就被胥九欲放弃了。

于是他轻轻将雪或隐手从他衣领下拿下，放回空气中。他又看到雪或隐的眼神，那里面流露出一丝空茫，像是不理解一向不拒绝她的胥九欲这次为何会将她推开。

于是他叹了一口气，道：“何况我说要去，也不是现在就去。将唐清的事情处理完之后我才会去，你不用担心。我法力比你高强，即便被封印，但又不是不能使用，不过是痛一些罢了，这些都是小问题，对我影响不大。……只是你，为了你在青城山的未来着想，你就不能去太淳古城闯，这事非要我做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