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携玉赶紧否认三连道:“不,小人不喜欢,小人这不是小人的,这是独孤明珠硬要塞给小人的。”
沈砚冰凉凉地掀起眼皮看了苏携玉一眼,也不知道信了没信。
苏携玉忙不迭地撤了。
还好,只是一百遍《朱子语类》,也没说到底什么时候要,就写他个地老天荒呗。
最近到了除夕,家家户户穿新衣,贴对联,就是太子府邸也不例外。
沈砚冰这天下朝回来,下了轿子,远远便看见苏携玉站在二门的屋顶上,脚踩着梯子,半个身子伸出去在挂灯笼 十五十六在下面七嘴八舌地指挥着:“往左一点,不对,往右,多了多了。”
看见沈砚冰来了,十五十六从话痨成了锯嘴葫芦,苏携玉本来紧绷着脸认认真真在挂灯笼,看见沈砚冰,本来盯着灯笼的眼睛移到了沈砚冰身上,一个不留神手抓空了,从梯子上面掉下来,还好会轻功,装作没发生什么摆了一个利落的造型落下来。
沈砚冰便因为苏携玉的窘迫而忘记了刚刚的不快。
他难得大发慈悲,跟暗卫们一起,找厨房端了些面粉和肉馅到太子府假山旁边的亭子里,众人聚在这里包饺子。
苏携玉在成为暗卫以前家里是家里干活的主力之一,包饺子自然不在话下,包好的饺子里面有一半是苏携玉包的,且她包的整整齐齐,和另外三个新手包的泾渭分明。
沈砚冰以前跟苏携玉包过几回,不算完全的新手,且太子好面子,不包得像模像样轻易不完工,几个小时下来,一只饺子刚刚成形,而十五十六的饺子,像包子,像馒头,像蒲扇,就是不像饺子。
期间沈砚冰夹肉馅的筷子屡屡和其他人的筷子碰撞在一起,次数多了,沈砚冰道:“筷子都能碰在一起,可见最近功夫是没怎么长进。”
另外几人就收敛了。
到底食材是名贵的,遣人煮进锅里捞出来呈上,热腾腾的饺子,沈砚冰坐着,另外三个人站着,几筷子下去,辛苦包了一下午的饺子便没了。
挂完灯笼,暗卫们再接再厉,满太子府贴剪纸,沈砚冰见苏携玉那细细的手指往窗户上一按,一只红色的小狗便欢快地在玻璃窗上跳跃。
沈砚冰的视线又从小狗转移到苏携玉的手,发现苏携玉竟然染了指甲,红红的,有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艳红。
应该是用凤仙花染红的,宫人们都喜欢这样,苏携玉一定也是从某个宫人那里学来的,苏携玉害怕别人注意到,很小心用袖笼罩着手,只有在贴窗花的时候,袖子滑下来,这抹红才露出来。
显显隐隐的红,沈砚冰的心也随之一砰一砰的跳。
刘监道:“太子既然喜欢,不如和苏侍卫一起去贴窗花。”
沈砚冰却像是受了刺激一般道:“我怎么会喜欢她。”
刘监本来是看沈砚冰看着苏携玉贴窗花似乎有些羡慕,建议沈砚冰喜欢窗户自己去贴,没想到太子似乎将自己的话领会歪了。
然而歪了就歪了,刘监笑笑不说话了。
沈砚冰却道:“我真不喜欢她,不对,我是喜欢她,但我不是那种喜欢,是拿她当欢欢一样喜欢你明白吗?”
欢欢是沈砚冰那条早死的狗的名字,刘监挑挑眉,还未说话,只听见一个爽朗的男声道:“什么人值得你像喜欢欢欢一样喜欢?我可是记得你当时喜欢欢欢可是喜欢得睡觉都不撒手的。”
沈砚冰见咸平世子燕平来了,等到燕平走进了亭子,刘监心领神会地叫余者退下,叫这两兄弟私谈。
咸平世子燕平的父亲燕虹是当今的弟弟之一,燕靖的母亲是瓦剌人,当年太上皇时候瓦剌来犯,头领被杀,老将军燕蝉身死,燕虹承其遗志,改姓为燕,带人将瓦剌驱逐到了斡难河以北,几十年不敢进犯,配上当时瓦剌部最美丽的公主,如今英雄老了,却宠爱起来自己的独子,燕平在京城里胡作非为,却因为长得像亡妻的一副面皮,从小到大从来没被暴躁的燕虹动一根手指。
下人都悄悄屏退了,夕阳也落下了,近处的假山也被夜色吞没了一半,只剩下暗沉的池水上面明亮的月亮。
沈砚冰打量着过来的燕平,少年穿着玄色直裰,衣料虽非云锦蜀绣,却是江南匠人织就的细棉布,触感柔软亲肤。领口与袖口处,用靛青丝线细细绣着缠枝莲纹,针脚细密而齐整,显然是精心缝制。
沈砚冰听说过燕平一直养着自己的奶嬷嬷,吃饭时也是嬷嬷在上首坐着,这衣服想来就是那嬷嬷的手笔。
燕平衣襟上别着一块温润的青玉,造型是憨态可掬的瑞兽,边角被摩挲得圆润光滑,是燕平亡母祖传的。
所以,不是燕虹,而是多方人的溺爱,打造出来一个纨绔,一个浪荡子燕平,小小年龄就有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撷芳客的诨号。
所以让燕平来下结论是再公正不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