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慧点头,她凤眼轻抬,目光锐利,淡淡道:“我本不爱凑热闹,今日一聚倒是更觉得这宴不赴也罢。原来大家在宴上吃的甚少,是因开宴前说了太多话,舌头累着了?”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心里都叹道难怪她平日里不爱走动,这般直接的性子孙家是怕她在外得罪人吧。
田姑娘的脸色立马变了,孙慧话说得隐晦却简单,明摆着说她爱嚼舌根。
除了官大一级压死人,孙慧也有个小小爵位加身。
田姑娘只好闭嘴不言,她心里怒气满满,自家父亲在大周也算大官,她性子本就高傲,谁人见到会礼让她几份,今日竟然吃了瘪。
田姑娘幽怨地撇了眼正在垂眸的沈香龄,低眉顺眼的样子更让田姑娘不高兴。
她在心里轻笑:“是臣女多嘴了,臣女还有事就先行告退。只不过还有最后一句话想要同沈姑娘交代。”田姑娘慢悠悠地走到沈香龄身边,用刚好周围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淡淡道,“我可是等着喝你同谢钰的喜酒许久了,不知猴年马月能喝到呢?”
沈香龄抿着唇,她侧过脸:“谢钰同我的亲事不用田姑娘您僭越关心。”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都是沈府同谢府之间的事。”她胸膛起伏了下,忍住了想要骂人的冲动,压低声音回,”反正再怎么样他都不会娶你,不是吗?”
田姑娘听完后并无生气,她短促的“哈”了一声,饶有兴致地环视着僵硬的孙慧,田姑娘摆摆手让人群散开,自管自地离开。
沈香龄皱着眉望向她离去的背影,此刻并没有回嘴占上风的爽利,更多的是隐隐的气闷。
得有多没有把握才会以“他不会娶你”这个理由用来回嘴。
自己听到田姑娘说的话,心底竟然也会害怕,担心她说的就是事实。
自己何时变得这么没有底气?
真是奇怪。
众人见没戏可看,刚巧要开宴也都一一回座坐下,沈香龄坐下时沉着脸色对孙慧道了声谢。
孙慧别扭地扭头:“没什么。”似是也很尴尬。
沈香龄想,估摸是她从未相助于人,有点生疏的缘故。
沈香龄眼里蛮是哀色,嘴巴抿直没有笑意,同方才来时的神色截然不同。
她也想同田姑娘一样直接离席,可她没有那个本事。不仅会在离席后被人穿小鞋,还会在其他席面上被人说家里教养不好没有礼数。
而田姑娘不必避讳这些,她父亲官位大又极其宠爱她。尽管背地里会议论,可在她面前却不敢多嘴多舌。
想通了这些沈香龄深深地吸了口气,罢了,最难以改变的就是家世,想多了也无用。
待席面的菜上的差不多,众人推杯换盏后,黄之茹将自己的孩子抱出来。沈香龄早就备好了同心锁,她担心孩子戴着不舒服,特意命人用细金丝绞的链子并着红绳,制成了金镶玉八宝璎珞,这样的项圈佩以同心锁会轻省些。
黄之茹将孩子捧起,笑意盈盈地望着沈香龄,她捏过小手,在周遭围了一圈人时,温柔地唤着:“快,叫干娘。”
黄之茹的婆婆闻言惊讶地打量沈香龄,看她年纪小,阻止的话在口中欲言又止。
沈香龄的同心锁自然挂不到他的脖子上,被黄之茹身边的婆婆收了起来。沈香龄笑道:“不是她想认干娘,我看分明是你想认。”
黄之茹抿着唇笑,有些不好意思仍是戏谑着:“那不是因为这位干娘是大周最富贵的人啦,不赶紧认下来,被人抢走了怎么办?以后逢年过节不得多捞点压岁钱呀,是不是?”她拿着孩子的小手挥了挥。
黄之茹的婆婆眼睛一亮,她没想到这位姑娘不怎么起眼,倒是身份贵重,她谄媚道:“那确实得赶紧认一下。”
沈香龄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她叉腰:“好吧,这声干娘我就认下了。唉~真的是,到时候你们这群手帕交一个个成了亲,我得有多少干儿子呀?”她食指和中指并起弯曲,轻轻怼了下孩子的脸,“这鼻子和眼睛看着倒是同你很像。”
黄之茹丢了个飞眼:“这么点大能看出什么,连你也来诓我。”
沈香龄嘿嘿两声,其他人也簇拥过来,沈香龄渐渐退到了人群之外。沈香龄的眼里有几分艳羡,黄之茹就像是花中的花蕊般一层层被众人包裹着。
“唉。”
也不知为何叹气。
“姑娘可是闷到了?要不去外头缓口气?”
沈香龄点头领着忍冬往外走。
忍冬关切道:“姑娘别不高兴,任他们去说,到时候成了亲就可以好好打那起子人的脸。”
沈香龄听罢没有被安慰到,反倒心里更加沉重,她不想用婚事去攀比什么,只觉得无奈:“你今日话怎么这么多?”
忍冬认真想了想:“奴婢今日总共也没说几句话吧?”
“……”
“不如去看看谢公子?”忍冬还没放弃。
沈香龄摇头,她今日就是因谢钰而殇,没能嫁给他又因自己身份地位却变成了她的错处,受人轻视,让她只觉得荒唐,现在并不想看见他。
起初她是不惧他人危言,可此番谢钰失忆归来,倒是让她的自信有了几分岌岌可危之态。
忍冬拿出谢公子自家主子都不动心,便也没法子,只好静静地陪沈香龄逛了逛这黄府的园子,也不知过了多久,将心里的郁气走散,脚都走乏了,这才打算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