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下来后又怎样?”俞亮恼羞成怒:“难道因为面上过不去就撤资?都是生意人哪有这么蠢。”
“都谈到这一步了,我就是今天骂坐在酒桌上的那群人是畜牲,他们又能拿我如何?”
“我一步步爬到今天全凭自己本事,他们不过是一群虚仗人势的狗,谁知道为了讨好背后大资本干过什么龌龊事。”
“……”颜惓将烟蒂掐灭投入旁边的垃圾桶,轻悠悠地把录音笔从西装外套里抽出来。
红色的指示灯扎眼地闪烁着,“其实你刚刚水声开挺大的,什么都听不见。”
颜惓笑得仿若毒蝎:“但托你的福,现在骂畜牲这段倒是录得很清楚。”
“呵呵呵……颜惓。”俞亮脸红一阵白一阵说不清是醉酒,还是被戏弄后的恼怒:
“是,我是把你骗过来演这个招黑的渣O剧本。”
“你有本事就进去,把录音甩给他们听,告诉他们你不要这个钱,然后潇洒地退出这个节目。”
俞亮笑得牙齿血森:“但是你敢吗?”
“烂尾楼工程资金窟窿还摆在那儿呢,父债子偿,你tm躲得掉吗?”
“为了筹钱还不是灰溜溜地答应了。还不是只能下贱地装人设、乖乖地接受黑幕剧本。”
“现在装什么清高?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光鲜亮丽的财阀继承人?颜惓,承认吧。现在是你在求我帮你!”
爽快!真tm爽快!俞亮低吼着把下颌骨摇得咯咯作响,内心却是酣畅淋漓的痛快。
从注意到颜氏集团“频繁异常”的股权变动的那一天起,他就敏锐地嗅到了点风声。后续颜氏项目停建,工程款项一拖再拖,他更是难掩内心激动。
下水道里的蛆虫也不过如此了吧。卑微地蠕动钻伏在颜惓大学同学的社交SNS里,只为能捕捉上只言片语。
功夫不负有心人,探听到“颜惓要回国”的消息的那一刻,神都没法形容他连头皮都要一并迸发的畅快。
这一天他等了太久了。以至于拿到节目的项目立案书时,手都在颤抖。
买机场照热搜、营销号拉踩炒作、腆着脸装孙子求资方……他一步步精心设下这个圈套,就是为了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猎物。
他要那只永远高昂着的头颅、看谁都流露出几分下三白的眼睑,俯身下来求他。
他要看着这个把别人真心踩得稀巴烂、自己却片叶不沾身的冷血动物,在节目上被谴责、被造谣,被网络舆论折磨得生不如死。
“颜惓,你不是要现金流吗?那就上这个节目啊,薄情的浪荡婊子,这tm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黑红也是黑啊,颜惓。摄夺全部人的视线焦点,搅起一阵腥风血雨,赚得盆满钵满后一走了之,这种事情你干得还少吗?”
“这……不就是最快的还钱途径吗?”
颜惓静静地盯着面前暴跳如雷的狰狞面孔,突然有些好笑:“……你这样表面叫嚣着恨我,其实内心深处还是想帮我的吧。”
“可这钱我还不还得上,跟你有关系吗?”
“你说的对。我现在是缺钱。”颜惓缓缓逼近,前倾着上身凑到俞亮耳边说话。
“可俞亮,你有没有想过……你并不是我唯一的途径。”
时隔经年,他终于再次轻喊出了这个名字。温热的气息混杂着缭乱的尼古丁一下下冲击着俞亮的心脏:
像燎原的大火,抑或是烧尽后仍然带刺的焦干玫瑰。
“你猜,我这张脸、身子、名声,还有omega生殖*,扔地下黑市里一晚上多少钱?”
颜惓勾唇轻启的笑声,清冽动人的仿若清泉拂过,但此刻却令人头皮发麻:
“有人开价一个亿。”
“如果我真像你想得那么下贱不要脸……”颜惓轻呼出口气,轻佻的尾音满溢着不屑:“就你那点资本、我还真看不上。”
“俞亮,你不是很聪明的吗。”
每当颜惓觉得〖有趣〗时,眼睫就会漾开这样冰凉的笑意:“我为什么会接受这个节目,你怎么会想不到呢?”
“颜惓……你、我……”酒精作用下俞亮大脑一片混沌,他呆滞在原地,只觉得双脚像灌了铅般沉重。
俞亮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分不清所处的地方到底是高级会馆的洗手间,还是南中的废弃校舍。
又或者这么多年,他一直站在灰尘弥漫的地板中央,从来没有走出来过……
连多思考一秒的时间都没给,颜惓就轻飘飘地脱口道出答案:“是因为俞亮你啊。”
“回国后你是第一个联系我的人,明明提出的解决方案都没什么用,却还是一直在想办法。”
“我一开始以为你是真的想帮我。还有点高兴你能够放下。”颜惓抿了下唇:“可惜……”
俞亮嘴硬道:“我不信……”
“爱信不信。”颜惓手指勾着俞亮的西装外套边缘,轻而易举地就将一个小物件扔进了斜侧口袋里。
“你自己说的,辛苦多年才打拼上来,争到这么有潜力的项目不容易吧。”
“资本塞的人可比不上我一根手指头,没了我这个节目指定黄。”
颜惓那张的薄唇、生得极好。每个上扬的弧度都精雕细琢得恰到好处,因而连带着从其中吐出来的话都引人沉醉:
“我怎么忍心看你多年心血功亏一篑呢。当然是配合你,助你的事业从此直上青云了。”
“你怎么会、会为了……我。”俞亮自顾自地喃喃道,涣散的眼神重新燃起来某种希望:“难道……”
“没有〖难道〗,俞亮。”
颜惓语气冰冷得没什么起伏,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干脆利落地抽身离开:“我原谅你这次的背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