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初瑶刚刚沐浴完毕,周身萦绕着淡淡的花露清香。
泉韵正跪坐在她身后,手持细软的棉巾,小心翼翼地替她绞干那一头乌黑如瀑、光泽流动的青丝。
温初瑶身着淡鹅黄色的轻纱寝衣,衣料柔软飘逸,其上以金线精绣着几簇清雅的桂花,在烛光下微微闪动。
她肌肤胜雪,细腻莹润,皓腕间一只羊脂白玉雕琢的山茶花镯子,更衬得她姿容动人,宛若月下初绽的娇蕊。
此刻,她正饶有兴致地摆弄着案几上的一堆胭脂水粉和研磨好的药粉,说是要调配一种既能滋养肌肤又能增添颜色的新胭脂。
“泉韵,你闻闻看。”
她将指尖沾染的一点胭脂膏递到泉韵鼻端,“这香味儿可还好?药气可都盖住了?”
“嗯~”泉韵凑近细嗅,惊喜道,“公主这是加了什么仙露?竟是一丝药味也闻不着了!只剩下好闻的花香!”
温初瑶莞尔一笑,“唯有这玉兰香粉的清气能压得住药味。你说,我这新制的胭脂,该取个什么名字好?”
泉韵有些为难地笑了笑,“公主,奴婢斗大的字识不得几个,哪会起这等雅致的名儿呀。”
她眼珠一转,俏皮地提议,“不过,公主若是拿不定主意,不妨问问小侯爷呀!小侯爷学富五车,定能想出个顶顶好听又贴切的名儿来!”
温初瑶的美眸中泛起一丝涟漪,轻轻颔首,“请教他倒是个法子,只不过......”
她托着香腮,望向窗外溶溶月色,语气里带上几分不易察觉的怅惘,“也不知...何时才能见着他了。”
泉韵眨了眨眼,提醒道,“太子殿下不是说了么?待公主凤体安康,自然可以去大理寺寻小侯爷呀。”
“那起码还得再静养个三两日,否则父皇母后怎会允许我出宫?”温初瑶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三两日...也太漫长了。”
话语间,那期盼与等待的焦灼,显露无疑。
泉韵抿嘴轻笑,“公主,您这呀,怕不是害了相思病啦!”
温初瑶毫不扭捏,狠狠地点了下头,“可不是么!”
唯一的解药,便是他。
她本还盘算着,端午一过,他便能带她出宫游玩,谁知......唉。
念及此,兴致也淡了几分,她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罢了,把这些都收起来吧。本宫乏了。”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连月华也仿佛沉入安眠。
窗棂被悄然推开,发出极细微的“吱呀”轻响,转瞬便消弭在寂静里,无人察觉。
一缕微凉的夜风潜入,拂动跳跃的烛火,轻轻撩起雪青色的玉兰纹幔帐。
帐内,温初瑶恬静的睡颜在昏黄烛光映照下,愈发显得莹润剔透,恍若一颗泛着柔光的东珠,动人心魄,一道颀长的黑色身影立于榻前,目光缱绻地凝视着她。
他唇角微扬,带着无限的怜惜,指腹极轻地拂过她如凝脂般的雪腮,嗓音低沉,柔情似水:“瑶瑶...可好些了?”
榻上的美人于朦胧中悠悠转醒,睡意未消,声音带着一丝软糯的鼻音:“......盛祈年?”
“是我。”他立刻放柔了声音,带着歉意,“扰你清梦了,抱歉。”
温初瑶眨了眨眼,迷蒙的视线渐渐聚焦。看清眼前那张刻入心扉的俊颜,她才确信并非梦境。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伸出双臂,紧紧环住了他劲瘦的腰身。
那一瞬间,连日来的担惊受怕、委屈思念,化作晶莹的泪珠滚落眼角,“你、你怎么才来啊......”
这带着哭腔的控诉,如同一根细针,狠狠刺进盛祈年的心口,激起一阵剧烈的悸痛。
他立刻收紧双臂,将那柔软馨香的身子更深地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顶,声音带着压抑的自责,“瑶瑶,是我来迟了......”
自祭坛惊变那日至今,于他而言,何尝不是煎熬?无时无刻不在自责,自责未能护她周全,自责身份所限无法守在她榻前。若他能在情愫初生之时,便不顾一切地追求,求娶。是否此刻,他已能名正言顺地执她之手,寸步不离?
“对不起......”他喉头滚动,声音沙哑,“真的...来得太晚了。”
“你才知道啊......”
温初瑶吸着鼻子,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其实,在端午前那最煎熬的夜晚,除了对兄长安危的忧心如焚,心中同样翻涌着对他的思念。若那时便能依偎在他怀中,或许便不会那般惶然无助了。
“我好想你。”
她将脸埋在他胸前,呜咽着倾诉。
闻言,盛祈年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埋首在她温热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属于她的气息,声音闷闷的,却饱含深情,“我也是。”
两人紧紧相拥,彼此的体温与气息无声交融。温初瑶抽噎着,被他锁在炽热的怀抱中,清冽的男性气息裹挟着暖意密密实实地包裹着她,竟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你、你松开些,我...我透不过气了......”
盛祈年立刻松开些许力道,指尖带着万般怜惜,温柔地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焦灼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还好么?身子可大好了?头还晕不晕?还有何处不适?”
“没有,都没有。”
温初瑶摇摇头,主动握住他宽厚温暖的手掌,“就是吓着了,无碍。”
“那便好。”盛祈年细细端详她,见她面颊虽带泪痕却已恢复了些许红润,紧绷的心弦才略略放松。
“你呢?”温初瑶仰起脸,清澈的眸中盛满心疼,指尖轻抚过他眼下淡淡的青影,“这两日怕是未曾合眼吧?可是很辛苦?人手够么?”
“够。”盛祈年握住她微凉的小手,轻轻摇头,“唯有早日揪出真凶,尘埃落定,我们方能安枕无忧。”
温初瑶心领神会,再次依恋地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心口,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闷声道,“你若熬坏了身子,我定不饶你。”
“不会的。”
盛祈年温顺应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意,“你着人送来的参茶、玉竹鸡汤,还有那些药膳我都按时用了。”
“这还差不多。”温初瑶这才破涕为笑,眸中水光潋滟,亮如星子。
盛祈年轻抚着她如瀑的青丝,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低声道,“宫中戒严,各处布防远胜从前。我不便久留。瑶瑶...”他的黑眸中带着不舍,“该好生安歇了。”
“不好。”温初瑶双臂抱得更紧了些,带着娇蛮的任性。
“为何?”盛祈年垂眸看她。
“与你待不够,”她仰着小脸,理直气壮,“不许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