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秋风带着清冽的硬度,让冷灿的思绪越发清晰。
她清楚,所有的事件都指向离开傅氏这一条出路,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盛旻析知道她替傅家人对付他,为此迫切地将她调离岗位。傅瑾兰怕她假戏真做,遭到背叛,近日明显地在疏离她。就连和傅瑾瑜也撕破了脸…
若硬着头皮留下来,很可能遭到所有人的反噬。
好像认识了盛旻析以后,自己的轨道就开始改变了,变得不知去向,变得越发不安。唉,还是听林昼的吧,离开江城,越远越好。
她在深夜的凉风中站了很久,并下定决心,离开傅氏,换个地方,换个活法。
她清楚,这是理性分析下最好的选择,可回到卧室,看着熟睡的盛旻析,胸口还是闷了一下。
哦,也要离开他吗?
要离开啊。本来就没有永远不分开这件事。她睡不着,握着他的手指,开始优柔寡断起来了。又渐渐睡了…
第二天早上,她在一阵焦香中醒来。
起来一看,盛旻析只穿着一件短裤在厨房忙碌,她打趣说:“没想到傅家少爷还会煎香肠呢?动手能力不错…”
“我想让你吃我做的饭。”盛旻析说得真诚,一点都不肉麻:“我想把你照顾好。”
“哦。”
冷灿低落着,她承认盛旻析对她越好,就越舍不得离开他,这种不舍虽然不能改变离开的决心,但却在内心深处一直撕扯着她,不是不痛,只是不想面对罢了。
冷灿:“旻析,我想好了,去销售部,接触一下自己不熟的领域。”
“好,销售部可以。”旻析评价着:“以往你都是跟高层打交道,去销售部正好可以学一学如何对下打交道。用的劲儿不一样。”
“好。”她随意听着,对此没有任何兴趣,他看出来没说。
两人手牵手上班,电梯乘到同一楼层,松开手,各自工作,把风平浪静全写在表面。
刚坐下来,江运棋来汇报工作,冷灿将窃听器放到灯罩里,盛旻析在交谈中,逆光看到了灯罩上的黑影,心跳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沟通下去,没有改变谈话的内容。
送走江运棋,他看到冷灿拿走茶具,再看一下灯罩下面的黑影果然消失了。
这件事横亘在旻析的胸口,上不去下不来,一整天都没多说话,午餐也没吃,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疯狂工作。
冷灿劝他吃点东西,他连头都没抬:“我说不吃就不吃。”
晚上两个人又各自回家,他继续工作,就着大剂量的药物艰难入睡,勉强消化掉白天的背刺。
冷灿回到家则一心整理着白天窃听到的内容。
她一如既往地向傅瑾兰汇报这次听到的极有价值的消息:“盛旻析选定了风投公司,同时会成立一家文旅公司,由风投公司控股55%。”
傅瑾兰没听过这个消息,很是兴奋,连连夸赞冷灿能干。
冷灿:“兰姐,我去销售部了,以后可能不再方便给你带来这样的消息了…”
傅瑾兰:“没关系,以你和旻析的关系,不愁帮不到我。”她边说边笑,不知笑了多少声,满意地挂断电话后,直接给冷灿转账一万,冷灿接收。
但就在接收的一瞬间,她忽然感到自己像个乞丐,和小时候拿到别人施舍的塑料瓶时一样,低气地迎合着别人的笑脸。
这一瞬间让她作呕,可又瞬间消失了,消失后,她特别想念旻析,拿过手机发去消息:【旻析,你睡了吗?】
他没有回复。
可冷灿睡不着,她罗列着离开的江城的待办事项,资产的处理、办理医保社保手续、重新找工作、处理好手里未完成的事情,以及和他的感情。
她看了看和傅瑾瑜的协议,随手丢到一边,很奇怪,不再有必须完成这项协议的欲望。但不巧完成了的话,她也不会放弃去要这笔钱。
待办事项被她列出了一半,就合上了电脑,唉,眼不见为净。
这么多事没处理,还真不是短期内可以离开江城的。随它去吧。
这晚,她辗转反侧,心烦意乱,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没有规划,得过且过?她突然发现自己像被什么推着走,被迫的,无法抵抗地朝着别人规划的路线走去。
这些天,她一直走不出这样的低落状态,两人各忙各的。
很快,新助理火速上岗,冷灿交接完工作,第二天就到了销售部报道。
她心高气傲,与高层接触得多了,就打心里看不起这些业务部门,对销售部的工作、环境、人员毫无兴趣。
心里只想一件事,尽快处理好离开江城的事情。
因为心不在焉,冷灿完全没有注意到销售部对她的态度有些两极分化:一边是排队巴结她的,一边是排队讨厌她的。
她一天销售没干过,空降过来就顶着销售一部经理的头衔,惹得不少人不满,加上傲慢的外表,不屑的态度,以及盛旻析女朋友的特殊身份,自然成了部门的议论中心。
营销二部经理杨莹,在销售岗位稳扎稳打了十年,从心里对冷灿不服,但表面上,数她最热情。
杨莹当日就张罗:“晚上,我请客,我们一部二部的员工都来,给冷灿接风!”
冷灿欣然接受,这种场合一向是她的舒适区。
当晚,中餐大圆桌。
两个部门,能出来吃饭的一共十四人,九成是女人。冷灿站起来发言,先干了一杯,“初来销售部,有很多要跟大家学习的地方,希望各位多多指教,这顿饭我请了,帐已经结完了!”
大家一看,这酒量,这风度,不愧是跟董事长走南闯北的人,干销售的人善于见风使舵,瞬间推杯换盏,虚情假意起来。
冷灿凭一己之力,很快将原本尴尬的饭局盘活,不仅向大家讲述傅瑾瑜的趣事,还吐槽起盛旻析的直男做派,虽都是小事,但大家都觉得新鲜,很难不被冷灿的谈吐吸引。
只有杨莹在心里小声嘀咕,“有什么好炫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