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却不一样,不知道是什么缘故,铁门口只有一个穿着黄色制服的人。
他带着头盔,还带了个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和高挺的鼻子。
棘梨不由多看了他一眼,青玫这几天曾犯花痴,说遇到一个外卖小哥,虽然带着口罩但还是可以看出来特别帅。
装着奶茶的塑料袋交接中,两人都没松手。
与此同时,四目相接,两人俱是一愣。
棘梨本来以为,那场车祸,和那场火,久远得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可看到这双眼睛,那些尘封的记忆,或者说是被迫尘封的记忆,都争先恐后冒了出来。
眼前的男人被打碎,然后又一点点重组,最后成为记忆里的少年的模样。
记忆里十八岁的少年冲她笑,眼睛和现在眼前这双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又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她颤抖着声音,千言万语都化成一句试探,“哥哥,是你吗?”
于弥握紧了奶茶店的包装袋,声音涩得可怕,“……是我。”
只是说了这两个字,却好像爬了十几层楼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以至于他接下来唤她的名字,带了点气若游丝的感觉。
“梨梨,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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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椰在宿舍等得着急,就下楼去取个外卖而已,怎么就一去不复返了?
疯狂艾特无果后,她拨了几个电话,无一例外都被挂断,等她开始发毛,胡思乱想起来,“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等到她开始捣鼓着要不要去告诉导员,这个不靠谱的棘梨才终于发来消息。
【我遇见个熟人,一会儿再回去。】
发起一笔转账。
【你们再重新买一份吧,不用买我的。】
叶椰嘟囔:“到底是什么熟人啊?”
洛水的秋天总是这样短暂,昨日刚下过一场秋雨,树叶还没有发黄的迹象,天地万物都在这夏与冬的夹缝之中,有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
不是酷暑,就是寒冬,好像人的一生,就是由这些不断的痛苦而组成,春和秋,都太过短暂,也太过飘渺,只能成为一个似幻的美梦。
如今,她们在这梦幻的秋里相逢,雀跃的却只有棘梨一人,于弥的眼里净是苦涩。
某家不知名却足够偏僻的小小咖啡厅,这个时间点没有什么顾客,他们占据了窗边的位置,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树叶往下落,明明还是生意盎然的绿色,生命就这样走到了尽头。
于弥很是局促,摘下头盔,即便带着口罩,从侧脸蔓延到脖子处的狰狞伤疤也能被看出来,这是那场火灾留给他不可磨灭的印记。
棘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初见时的兴奋褪过去,多年未见,他们变得生分起来。
她喝了口面前的水,又摸摸脖子,“哥,你还活着,这么多年怎么从来没找过我,我还以为你也……”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
于弥苦笑道:“梨梨,当年的事……算了,你那时候还太小,应该不记得了。”
棘梨不满反驳:“我当时都十四岁了,又不是只有四岁,怎么会不记得?”
于弥还是苦笑,隔着这四年的时光望向她。
十四岁的棘梨当然会记得,但是她不知道的事情,又怎么会记住呢?
这些事情,如果可以的话,他永远都不想要她知道。
率先打破僵持的是于弥,经过几年的摸爬滚打,他变了很多,和棘梨记忆里的那个少年不太一样,有了成熟男人的模样。
他先问了棘梨在青家的情况,得知她过得很好也没有真正放松,他担心这是棘梨为了让他放心而编造的谎话。
毕竟那一家自诩高贵的人,其实背地里是什么德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棘梨也问了他的情况,发生变故的那一年,于弥和现在的她一样,正好也是十八岁,刚拿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如果安安稳稳走下去,他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顶着伤疤一无所有在社会上讨生活。
棘梨不是个爱哭的人,但此情此景下,眼睛也湿润起来,不动声色用手背蹭了一下眼角,她开口道,“哥,我现在有钱,你去治伤,然后重新读书,重新生活吧。”
于弥道:“我不能要你的钱,再说了,你一个学生,哪来的钱,我这几年也攒了几个钱。你这个年纪就是来享福的,不用担心这些事情,没钱了就跟哥说,哥给你转。”
棘梨又随口扯了个谎:“我怎么没钱了?当年我爸妈车祸,保险公司赔了一大笔钱呢。我虽然不知道,但也能猜得出来,当年的事情,和青家有关吧?这钱你必须拿着,要不然我真的过意不去。”
于弥打断她:“当年的事情和青家没有关系,就是一场意外而已。”
棘梨惊讶:“哥……”
于弥道:“既然是意外,就让它过去吧。”
棘梨没说话,良久才道,“好吧,但是你要是还当我是妹妹的话,就听我的话,先去治烧伤,然后什么都从头开始吧。哥,你知道吗?我看见你还活着,我真的很高兴,所以你一定要过得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