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宁枫走出单元楼,推门的时候泄愤一般将铁门砸得巨响,但出去了,又实在忍不住,找了个角落抹眼泪抹了半天。
气得他心脏都在疼,下来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他感觉到自己的理智在一点一点被怒火蚕食,所以在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之前冲了出来。
偏偏因为大喘气,在屋里时已经忍到极限了,又在外面狼狈地咳了好一阵。
他倒不愁没去处,他手里还有他爸妈家钥匙,干脆直接打了个车过去了,反正那家里没人,就当让自己清静清静吧。
姚敏然会走吗?
他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妈的,走就走!谁他妈稀罕他!傻逼!
眼泪跟脱缰的野马似的拦都拦不住,一颗接着一颗地往外出溜。
司机从后视镜看见后排那一头张扬头发的小伙捂着脸弯下身子了,生出了几分好奇,但最终瞧着他情绪十分不稳定的样子,按捺住好奇没有问。
这个年纪的小伙,多半都是一些情伤往事罢了,而且火大易怒,少招惹为妙。
进了熟悉又陌生的家门,高宁枫这才瘫坐在沙发上,但还是觉得难受得慌,像是心脏里头长了针,密密麻麻的,从里面往外钻,刺出许多细密的窟窿,死不了,但疼得紧。
他又站起身,到餐厅翻箱倒柜,他爸也不常在这住,留的酒不多,仅剩的几瓶,不知是在这珍藏了多久,都被他翻了出来。
瓶盖一启,往杯里一倒,仰头一闷,却是呛得他咳嗽了好一阵,整张脸都憋得通红,等气舒缓了,就接着喝。
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念!什么情啊爱啊,什么你爱我我爱你,什么这啊那啊,管他去死!都去死!唯有杜康!杜康!
27号是姚敏然阳历生日,但他其实不过阳历生日。
因为小时候是跟着奶奶住,老一辈的都过农历的,每年农历生日奶奶都会给他好好做一顿吃的庆个生,后来大点了,有了朋友,大家伙儿约着出去庆祝,再后来奶奶走了,又和朋友断了联系,但魏博文陪他过了两年,虽然不热闹,但也算舒心,再然后魏博文走了,去年生日是一个人,他就没过,今年生日,其实还没到,只是高宁枫不知道。
不过按阳历算,他确实满打满算20岁了。
姚敏然两天没去上班,他跟梁峰请了假,但没说具体时间,撒谎说发烧生病,好了再回去。
梁峰是个实诚人,平常他上班态度端正,也虚心听教,认真踏实地学,老师傅对他挺满意的,所以梁峰批假也挺痛快,还让他注意身体。
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只有沙发上蜷着一个人,茶几上摆着一袋零食,那是高宁枫上次超市买的,袋子旁边是一部崭新的手机。
姚敏然在沙发上待了两天,困了就倚着沙发背眯一下,但他根本睡不安稳,每次没睡多久就醒了,而且只要门口有脚步声,他就会立刻激灵起来,神情紧张地盯着房门,期待着高宁枫开门进来。
但大门始终岿然不动。
他也没心思吃饭,根本没有没有一点食欲,实在饿得紧了就随便拿点零食吃,抓到什么吃什么。他吃的时候甚至还幻想着他偷吃了高宁枫的零食,高宁枫回来怪他动了他的东西的样子。
无论怎样,骂他也好,打他也罢,只要他回来……
他的手机被高宁枫那一摔彻底摔坏了,他就用了那部新的,那是才上市没多久的机型,崭新漂亮,还是最好看的白底,高宁枫是用了心去挑的。
看见那部手机,他心里就更堵得慌。因为两人的开端实在太过荒唐,除了微信,他根本没有任何高宁枫其他的联系方式,而微信在那天晚上他尝试问高宁枫还回来吗就已经被拉黑了。
他只能在房子里干等。
姚敏然整个人憔悴得不行,眼下挂着清晰可见的乌青,嘴唇惨白,像个新死的鬼。
他一直都维持着这个姿势,缩在沙发的角落里,抱着一个抱枕,整个人跟穿山甲那样式儿的蜷着,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膝。
但这样还不够,他从卧室里找了高宁枫一件只穿了一次的衬衣外套,上面是高宁枫的沐浴露和洗衣液混杂着的味道,他把它披在身上,再抱着自己的小腿,这样才感觉身上没那么冷。
硬等了两天,都没有什么变化。
这期间魏博文又发了消息,他本不应该理会的,但他心里难受,就点出来看了。
魏博文显然对那一拳耿耿于怀,长篇大论痛斥着他为什么又继续去混日子了,还骂了高宁枫好一阵,带着酸意地质问他为什么和这种人在一起,又为什么居然在他和高宁枫之间摇摆不定。
姚敏然不看空虚,看了心里更刺得慌,又把手机放回去,靠着沙发发呆。
他内心极度地不安,心跳声就好像方寸之地上容纳了近千人一起跳探戈,慌得不行。
他也颤着手,一直不断地试图去联系高宁枫,长长一篇聊天记录里,全是带着红色感叹号的绿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