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膳后,黛玉陪着贾母说笑了一会,服侍贾母睡下后,和轻红女扮男装溜出贾府来到《仁心堂》。不一会,戴着围帽的凤姐和贾琏也来到了《仁心堂》,三人汇合,在店里仔细商讨起来。
仁心堂后院的青藤架下,黛玉指尖点着京城舆图:"鼓楼大街虽繁华,但五城兵马司日日巡防,反倒不便。"她移向西南角,"贡院街一带,既近太医院,又邻着书肆墨坊,最是闹中取静。"
凤姐捻着葡萄笑道:"妹妹这是要我们装读书人?"忽见黛玉目光扫来,忙改口,"极是!那些御史老爷们最爱住那片儿,反倒安全。"
贾琏却盯着图上一处:"这'锦麟侯第'原是老侯爵的宅子,听闻后花园有活水相通?"
黛玉又指着《锦麟侯第》附近的《栖霞别院》和《西园》:”这三处相邻,我和弟弟各一处,凤姐姐和链哥哥你们一处,以后我们一起行事就方便了。”
凤姐夫妇连连点头。黛玉卷起舆图道:“那我们一起实地去看看吧!”
他们来到《锦麟侯第》。
朱漆大门足有两丈高,门楣上悬着鎏金匾额,"锦麟侯第"四字虽已斑驳,却仍透着一股凌厉气势。青石阶两侧蹲着两尊风雨侵蚀的石狮,左狮掌下按着绣球,右狮却缺了半边獠牙,显是当年抄家时留下的刀痕。
五进院落的灰墙向两侧延伸,足占半条街面。墙头琉璃瓦间杂草丛生,却掩不住檐角一排青铜风铃——风过时叮当作响,犹带杀伐之音。最扎眼的是西侧一座三层望楼,虽漆色剥落,雕花窗棂里仍能想见当年侯爵登楼阅兵的威仪。
路过老贩低声道:"这宅子空关很多年,夜里总有棋子落盘声。"
黛玉听了不以为意,问门房,是否出售?门房听了,竟十分高兴,这两个府邸本是侯府,因受“胡惟庸”案牵连,全家被杀,侯府被封,后来充了公,却无人敢买,就一直搁置至今。派这个老门房守着,今天终于有人想要买下,老门房当然高兴,他热情地把他们领进去看房子。
推开描金剥落的朱漆大门,尘灰簌簌惊起,门轴“嘎吱”一声裂响,似垂死老兽的呜咽。
迎面一座歇山式戏台“遏云轩”倾了半边,檐角鸱吻断裂,露出朽黑的木骨。台前牡丹圃早被野草吞没,唯有几株枯茎倔强地支着,顶端还挂着风化泛白的绸缎碎片——想是当年名伶抛给侯爷的霞帔。
绕过残破的云母屏风,九曲桥竟还蜿蜒在水面上,只是桥板塌了大半,像被抽了脊骨的蛇。桥下浮萍淤塞的池塘里,隐约可见几尾瘦鲤,听见人声便惊慌窜入倒映的云影中。
接着是正厅“麟趾堂”:十二扇楠木雕花门扇七零八落,堂内青砖缝里钻出荆棘,绞着半幅褪色的《麟吐玉书》缂丝画。正梁悬下的鎏金宫灯早成了雀巢,雏鸟从空洞的灯罩里探出头,啾啾声撞在贴满霉斑的菱花窗上,碎成一把锈针。
忽有风过,戏台残存的铜铃叮咚一响,惊飞了满庭麻雀。阳光从漏顶泼进来,给这废墟镀了层金,倒比当年笙歌彻夜时更辉煌三分。
黛玉看着这破败的样子叹息了一声:“朱楼宴客终曲散,蛛网悬垂画栋间;铁马金戈沉锈色,残阳独照旧营垒。再富贵繁华也终有一散啊!”
凤姐和贾琏也应和着叹气。
"原主人姓陈,与隔壁栖霞别苑的方侯爷是生死之交。"门房压低声音,"胡惟庸案发那日,两位大人正在这水榭对弈,被一并锁拿……"
凤姐抬眼望向正厅。梁上悬着的"忠孝传家"金匾斜挂半边,被风一吹,发出"吱呀"的哀鸣。
穿过荒芜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