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霁略有些莫名其妙地按着剑朝前院走,蓦的,他脚步一停,眼睛睁大——素合……是我的生母吗?
他转身看向自己的小院子,却又只能转回来,现在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考虑这些了。
宇文霁走向前院,又走向大堂。
崔冰还没到,但大堂里已坐了许多崔家人,丕州共六郡,郡下设县,郡守三个姓崔,另外三个,还有一个是崔氏的女婿,其余一个姓方,一个姓刘(当年崔家向宇文霁道歉,给的也只是两个县)
方家和刘家之所以没有被彻底挤走,都因为他们是岐阳某大族的分支。属于七拐八绕能找上门去的。
宇文霁久违地见到了崔小熊,六年前他还颇有些文士风流的意思,如今却比熊爹老迈得更厉害。但只是他面向,却竟然和善温良了许多,见到宇文霁笑呵呵地与他问好,还遥想了一番当年。
宇文霁看着他,笑得面目僵硬。这老家伙在余霁看来,就如一条有毒的蛞蝓,恶毒又恶心。
宇文霁出来时,众人多数还是各干各的,只在他靠近时,才起身相迎。
突然,从门口开始,大堂里所有人就如一道上涌的浪般,全都站了起来——崔冰来了。
他带着他的长子与次子,从外头迈着方步,缓缓走来。
宇文霁和崔冰见面的次数也不多,即使熊爹临走前,努力转交权力的时候,也没让宇文霁见过崔冰几面。熊爹很清楚,平王府已与崔家翻脸,那短暂的时间里,不可能重新弥合双方的关系,与其让宇文霁浪费时间,不如将时间全部花在让他掌握军权上。
宇文霁走到了大堂中央,他本该坐在主位的,就如崔冰本该弯着腰快步进殿,但崔冰却如开宴的主人般,一路与人寒暄着,慢悠悠地,来到了宇文霁的面前。他停下脚步的时候,没有弯腰,而是挺直了背脊,与宇文霁四目相对了片刻,这才笑了笑,依旧慢悠悠地拱手:“见过……大公——”
宇文霁却是快速的,他甚至没拔剑,在崔冰刚刚弯下腰的瞬间,一把抠在了他的脖颈上,“咔吧”一声,喉骨碎裂。
崔冰倒下去时,即便离他最近的儿子们,也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宇文霁踏前一步,拔出了剑来,寒光闪过,他俩也追随其父,倒在了地上。
血在地板上流淌,父子三人都在抽搐着。
崔小熊抬起胳膊:“你——”
“嘭!”宇文霁投出短剑,剑穿其颅,成了崔家死亡的第四个人。
将军们已经站了起来,宇文霁的陪读少年们一身甲胄从后堂冲了进来——他们在王府有住房,有甲胄兵刃,在崔家盯紧了王府的情况下,这群少年是宇文霁最不引人注目的力量。
马愤的儿子马蜂,踩着崔小熊的脖颈,将他脑袋上的短剑拔出来,乐颠颠地交还给了宇文霁。
大堂里的人已经都安静坐下了,虽有人吓尿了裤子,可没人多嘴。甚至在将军们让崔家人离座时,崔家人也乖乖听命行事。这个时代的人,都十分会看脸色。
“哈哈哈哈!大公子威武!”老师方品对着宇文霁敬了一杯酒,他自然也听到了风声,今日同样怀揣兵器,但宇文霁的干净利落,可谓是大出他的预料。
方家人带头,大厅里的众人对着四具尸体庆祝了起来。甚至他们渐渐真得了趣——崔家下落之时,便是他们高起之日。
宇文霁也回到了他的位置上,他跟前没有酒,只有羊奶。
过了一会儿,马愤过来通报,余霁便前来,与他出去了。
大门口越发热闹了,粥棚已停了,百姓们都围去了百戏那一侧,欢呼之声不绝于耳。
待宇文霁一出门,不知道谁突然嚷了一声:“麒麟子出来啦!”
此时热闹上头的百姓一时忽略了敬畏,呼啦啦便都围了过来,外围的家丁一时间竟也阻挡不及,被人群给冲散了。
带头的人里有个跌跌撞撞的老人,随着靠近宇文霁,从怀里掏出了匕首。这群刺客,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而宇文霁,他转身跑了。
跑得十分之快,人群压过来的瞬间,他就转身窜进大门了。
这又不是武侠世家,没护体真气。宇文霁有金手指的力大无穷,可他没有不坏金身。宇文霁最怕的,就是被人埋。他再有力气,也需要施展的空间,一旦前后左右都是人,举手抬足都受到阻碍,他也只能闭目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