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厉铮寒也不在他身边了,他就真的再也活不下去了。
私人医院的vip病房里,江雪宁在昏迷了两天后终于醒了,他看着挂在钩子上的乳白色营养液,就一阵阵的犯恶心。
想把输液的管子拔了,江雪宁却是一动都动不了,他的手脚全都被束缚带捆在了床上。
得知江雪宁醒过来之后,江嶙川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爷孙两个人在冷白色没有任何温情的病房中无声的对视。
许久后,江嶙川才先开口。
“江雪宁,谁给你的权利自杀的?你是想你爸妈死也死的不安生吗?当年他们不是出去找你,怎么会死?”
听着这几句话,江雪宁只觉得好笑,事到如今,他爷爷竟然还打算用这个理由来绑架他。
“你那天跟邓玉在书房里说的话我都听见了,邓玉的腿是好的,她没瘫痪,我爸妈也不是因为出去找我而死的,爷爷,我爸妈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到今天还用他们的死来骗他们的儿子,你就没有一点点羞愧和心虚吗?你就不怕我爸妈变成鬼回来找你吗?”
江雪宁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有着千斤的重量,江嶙川罕见的露出一个惶恐的眼神。
只是这眼神转瞬即逝,立刻又被阴郁所取代。
“江雪宁,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江家的荣耀,你没有资格来指责我。”
“哈哈。”江雪宁大笑,干涸的唇渗出血丝。
“你没否认就是承认了,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十一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是江嶙川最不愿想起的记忆,他为了让自己心安,就把这一切的错强加在江雪宁身上。
他总觉得江雪宁任性不好管,正好用这个强加的错误,给他身上捆上几道枷锁。
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这样被他知道了,但江嶙川并不想低头。
“怎么死的?他们就是在外出找你的路上发生严重车祸死的,这就是事实。
江雪宁,以前我惯着你,纵着你,考虑你的感受,现在不会了,我会把你送到楚家,你就算想死,你也得生下跟楚枭朗的孩子再死。”
江嶙川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房,病房内留下的只有家里的保姆还有两个保镖。
十二月的天气越来越冷,张笛的奶奶没能挺过这个冬天。
捧着奶奶的骨灰盒,张笛看着厉铮寒。
“寒哥,我能见见江医生吗?我想跟他说声谢谢。”
厉铮寒低着头没说话。
一旁的顾文敬赶紧打圆场。
“江医生忙,不是随便能见到的。”
两周了,厉铮寒跟江雪宁分开的每一天都在想念,可想也没办法,江雪宁就是不要他了。
他们的关系,就是彻底结束了。
就算厉铮寒不甘心,他也只能被迫接受,因为他不想他的小兔痛苦。
然而在厉铮寒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小兔已经彻底失去自由,连想死的权利都没有。
楚公馆三楼最深的房间里,江雪宁像是一只没有生气的傀儡娃娃,被束缚带绑在床上。
大袋的营养液通过他手背上的滞留针缓缓的流入他的血管。他自己是医生,他知道自己就算绝食,可打着营养液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活活不起,死死不掉。
就像是活人被困在了一副幽闭的棺材里,睁开眼睛就是受折磨。
房间里昏暗寂静,江雪宁半梦半醒中,好像又回到了龙泉村。
桂花树好香,厉铮寒就站在桂花树下,问他要不要去钓鱼。
梦境里,两个人去了水塘,钓了好多小鱼还有河虾。
厉铮寒拎着竹篓笑着问江雪宁要怎么吃?
江雪宁想了想回道:
“鱼不要做的太辣,最好酱焖,河虾就炸一下再撒些椒盐。”
安静的房间里,江雪宁自顾自的说着,在旁边坐了许久的楚枭朗眼中忽然出现惊喜。
“宁宁,你要吃饭吗?”
只一句话,江雪宁的梦境就被打碎了,桂花树的香气没了,厉铮寒的笑脸也没了,房间中只剩下冰冷的消毒水味。
“宁宁?”
楚枭朗俯身在床边,看着江雪宁苍白如纸的脸。
江雪宁眨了眨眼睛,对上了楚枭朗关切的视线。
没有了往日里的厌恶,江雪宁的眼睛里只剩下一潭死水。
“枭朗哥。”
这个称呼江雪宁有十一年没叫过了,再次叫出来,楚枭朗眼眶瞬间变红。
“我在呢,你想要什么?还是想吃东西?”
江雪宁深吸一口气,再次平静开口。
“枭朗哥,看在我们有过十五年的情分上,你让我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