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童子蒙和卫观颐惊讶地面面相觑,觉得此人死的时间太过凑巧,这显然是背后主谋想要抹去作案痕迹的惯常手法。卫观颐忍不住道:“写信给你的人姓甚名谁,与你是什么关系?他又是以何种名目找上你的?”
陈尚书道:“此人姓高,单名一个齐字。我当年以榜首的成绩一路过关斩将通过县试、府试和院试后,在因家中太穷无钱去参加乡试时,他突然出现接济了我,后又一直接济我暨乡试后的会试和殿试。甚至我后来当了小小县令,他也不忘时时提点,给了我许多的人脉和机会,让我很快从县令坐到了署正的位置。
他对我而言就是我的恩人,但我也知道,天上不可能平白无故掉馅饼,这白吃下去的东西迟早是要吐出来的。所以我自知,这份债总有一天得还,只是万万没料到,这要还的第一笔债便是要我杀人,而这才刚杀完人,高齐竟然就死了。”
卫观颐顿了顿,接着又道:“那高齐最初是如何联系上你的呢?他死后可有什么别的人再与你联系过?你这些年从署正再做到尚书,可否再受到过什么人特别的指点?”
陈尚书道:“那高齐据说是我家一个远亲的下人,因为我从小读书用功,在一众亲戚里还算是小有名气。但因为我们是陈家旁支,早三代就家道中落了,也早就迁出了陈村,所以平日里与旁的亲戚走得也不算近。
当年高齐代他主家出面来资助我的时候,跟我的家里人说,那位远亲觉得陈家难得出这么一个人才,若是为了几两纹银而弃了仕途甚是可惜,所以那位远亲想要助我一臂之力,也好再为陈氏一族光耀门楣。
但高齐一死,我与那位远亲便彻底断了联系,此后再无人找过我,也没再出现过什么新的任务让我去完成。所以至今,我都不清楚那所谓的远亲到底是谁?
后来我一路往上爬,凭的也都是自己的本事。不过……我隐隐也能感觉到暗地里似乎有股助力,在每个重要节点助我逢凶化吉。”
卫观颐默了默,陈尚书说的这些,跟他之前从收集到的资料上了解到的情况基本吻合,至于那暗中势力,他虽没看出来具体来自哪里,但也能感觉到里面藏着诸多巧合。
“听说珍娘娘是你表亲,你与她之间……可有什么联系?”卫观颐又问。
陈尚书听了此言,忍不住苦笑道:“自我入京为官后,已不知有多少人曾质疑过我与珍娘娘之间的关系了,但众所周知,我为此避嫌也避得相当明显。
我承认,有珍娘娘这个身份在,多少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即使不喜我但也不敢给我小鞋穿。陈某不才,虽竭力避免与珍娘娘扯上关系,但到底还是借着她的东风,得了些便利。
但是我所承受的阻力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正是因为有着这层亲戚关系,所以先皇对我的考验也格外严苛,若不是后来新皇登基……”
这时童子蒙在卫观颐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卫观颐便打断道:“但有人曾亲眼见到三王爷的近侍元兴,去过你的府邸。”
陈尚书先是一愣,随即苦笑道:“是啊,自我入京以后,珍娘娘和三殿下可没少派人来我府中向我示好,但他二人的口碑如何,恐怕京城里无人不晓。我虽不得不与他们避嫌,但也不至于彻底撕破脸不是?况且,不管旁人怎么说,我们确实也是亲戚,那些亲戚间该有的走动,也免不了的不是?”
“当真只是仅此而已?”卫观颐可没那么好糊弄。
陈尚书无奈道:“如今老夫这个位置是新皇亲自提拔上来的,老夫唯有为皇上效犬马之力才能报答皇上的一番赏识,又怎敢辜负了皇上的圣恩?
陈某有愧,做了那一次丧尽天良的事以后,常常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梦到那侍郎夫人临死前的眼神,和那孩子奄奄一息的模样。心里总期盼,那孩子最后还是能有幸得到好人相救,能顺利长大。
后来,陈某一直香火无续,也曾想过是不是因为自己做了缺德事,所以才遭到断子绝孙的报应。
再后来,好不容易喜得麟儿,心里自然宝贝得紧,同时也发下大愿,希望以后能多做利国利民的好事,弥补曾经的罪孽,只求孩子能够平安顺遂地长大。
今日陈某已将过去所做恶事尽数告知,父之债不该由子来偿,陈某自作孽不可活,但求您能高抬贵手放过吾儿一命,求求您了。”陈尚书说罢,便双膝跪地,涕泪横流地向屏风方向磕了一个又一个的响头。
卫观颐扭头看向童子蒙,这件事得由卿儿自己来做决定,不论卿儿怎么做他都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