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的瞬间,伊塞亚整个人瘫软在枕头上。胸口的印记突然剧烈跳动起来,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刚想伸手按住,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路西菲尔站在门口,逆光中看不清表情。天国副君穿着简单的白色长袍,长发随意地披散着,看起来比平日少了几分威严。
但那双风青色的眼眸依然锐利如刀,让伊塞亚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
“殿下。”
他轻声唤道,声音不自觉地发颤。
路西菲尔没有回应,只是缓步走到床前。阳光透过纱帘在他完美的轮廓上镀了一层金边,却驱不散那股与生俱来的寒意。
他在加百列刚才坐过的椅子上坐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伊塞亚缠满绷带的手臂。
“疼吗?”路西菲尔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温柔。
伊塞亚怔住了。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的质问和责难,却唯独没料到这样的开场。路西菲尔的指尖冰凉,触碰却轻得像羽毛,仿佛怕弄疼他似的。
“不······不疼。”他结结巴巴地回答,脑子里跟一团浆糊似的。
路西菲尔的目光落在他被腐蚀的羽翼上,浅金色的翅膀上布满了红黑交错的伤痕,风青色的眼眸暗了暗。
“翅膀呢?”
“医疗天使说,”伊塞亚咽了口唾沫,“可能需要半年才能重新长好。”
房间里突然陷入沉默。路西菲尔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伊塞亚的掌心,像是在确认他的存在。这种罕见的亲昵让伊塞亚既困惑又不安。
“尤里尔他,”路西菲尔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最后有说什么吗?”
伊塞亚的指尖微微一颤。他垂下眼帘,避开那道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
“他说,让我们快跑······”
这不是完全的谎言。尤里尔确实说过这句话,只不过是在识破他的背叛之前。
路西菲尔沉默了很久。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伊塞亚从未听过的疲惫。
“我早该想到的。地狱火湖一直不稳定,地狱这段时间一直处在混乱之中。”
伊塞亚抬头,发现路西菲尔眼中竟有一丝自责。天国副君似乎真的相信,这是一场意外事故。
“不是您的错。”他下意识说道。
路西菲尔突然倾身向前,在伊塞亚愕然的目光中,将一个轻如蝶翼的吻落在他额头上。天使长的气息清冷如雪松,却让伊塞亚浑身发烫。
“好好休息。”路西菲尔直起身,风青色的眼眸中情绪复杂,“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去下面几重天堂玩。”
直到路西菲尔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伊塞亚才找回自己的呼吸。胸口的印记已经被路西菲尔收了回去,那里却依旧残存着温润的触感。
“他······没发现?”伊塞亚在意识中问火焰圣剑。
“显然没有。”火焰的声音充满讽刺,“看来他还真的对你动了几分心思,睁着眼睛装瞎。”
伊塞亚没有反驳。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里还残留着路西菲尔触碰的余温。
说不上到底是什么的情绪塞满了他的胸腔。
路西菲尔踏入加百列的宫殿时,加百列正站在她的水镜前。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水天使长转过身。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她金色的长发上投下斑斓光影。
“副君殿下。”她语气平静,仿佛早有预料。
“解释。”路西菲尔的声音比极地寒风更冷,“为什么派伊塞亚去第七狱?”
水镜表面泛起涟漪,映出地狱第七狱如今的惨状。
熔岩肆虐,结界破碎,曾经矗立的结晶矿脉如今只剩一片焦土。
“这是军团常规采集任务,更何况还是由尤里尔带队,那可是你自己的副官。”加百列嗓音平静。
“常规任务?”路西菲尔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指尖凝聚出一缕金光,在水镜表面划过,“第七狱的金色结晶区,什么时候被列入常规采集范围了?”
“是吗?”加百列抬手稳住水镜,眼眸微微眯起,毫不退让,“你在我这里兴师问罪前,不如先问问你的副官为什么擅自更改路线。”
“尤里尔已经死了。”每个字都像冰锥般刺骨,“死无对证的说辞,你觉得我会信?”
“注意你的言辞,路西菲尔。”加百列的神色没有半分波动,“还有,伊塞亚是我的下属,轮不到你来质疑我的安排。”
“所以你的安排,就是让他去送死?”路西菲尔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那就让他来晨星宫当我的副官。”
加百列维持的水镜“啪”地一声裂开一道缝隙,水天使长的脸终于气到发青。
“荒谬!副官之位向来由六翼天使担任,这是天规!”
“天规?”
路西菲尔轻笑,“本来就是我制定的规矩,我自然也能改。”
加百列的瞳孔微微收缩,“你在威胁我?”
“我在给你选择。”路西菲尔转身,“三天后我要在晨星宫见到他。否则——”
他没有说完,但加百列明白他的话。
天使长站在原地,看着路西菲尔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