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酝。”杜女士不理睬,转身走向楼梯,提高了音量,蓦然停下了脚步。
“想起来了,之前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这会儿想起来了。是祁笠那小孩儿。少了祁笠那小孩儿。”
加快脚步直奔何酝卧室,一手端着姜糖水,一手敲门,“何酝,好了吗。”
“祁笠那小孩儿,什么时候到啊。”
杜女士喊了几声,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妈,祁教授,不来。”何酝换好了一身新衣,黑发湿润锃亮,散着一股清新的檀木香气。
“不来?”杜女士打量着何酝,一杯姜糖水递了过去。
“嗯,不来。他很忙。”何酝接过姜糖水,咕咚几声,玻璃杯瞬间空了。
“忙……工作?”杜女士接过空玻璃杯,“还是你,没邀请祁笠那小孩儿。”
何酝不应,绕过杜女士,下了楼梯。
“别以为,妈妈不了解你,肯定是你,是你没有邀请祁笠那小孩儿。”杜女士跟随何酝身后,脑袋被何酝肩膀挡得严严实实。
若非女音,还以为何酝一人在自言自语。
何酝抬眸瞧见了何逊,徒然一怔,耳边响起了几句话,‘没有什么,是杜女士的一手厨艺解决不了的。’
转过身去,手持手机指向杜女士,“妈,你可以打电话,问问。”
“好嘞,好嘞。”杜女士取过手机,一脸喜庆地点亮了屏幕,心情异常激动,喜极而泣似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激动,只觉失踪了十年的儿子,终于要回家了。
普海大学科研楼,祁笠敲打着键盘,屏幕最顶端,有一个水印,SCI。
嗞啦一声,手机铃声响起,祁笠一怔,点了一下绿色按钮,“何酝,你回普海了吗。”
自上次告别了邢玖,祁笠自知惹怒了何酝,又知何酝忙于紫蔓山实验基地案件,以防打扰了何酝,也就无事不登三宝殿。
只是微信上发去了几个字,“我回普海了,你注意安全,注意休息。”
“回了,何酝回来了。”
祁笠一怔,不是何酝,说话的不是何酝,是女的。脑中闪过蒋焕、祁贽,手心不由得冒出几滴冷汗,怎么是女的。
“你是谁,为什么拿了何酝的手机。”祁笠颤着音,死死地攥着手机,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动着,大气不敢出。
何酝出事了吗,他怎么了。王良不是抓住了吗。难道是阿寻?祁笠想着想着,一只手不由得伸向一旁的实验桌。
桌上有一柄剪刀,是修剪盆栽枝叶所用的剪刀,约莫三十米长,刀刃锋利无比。
祁笠拿起剪刀,狠狠地攥紧了。
“祁笠,是我啊,杜阿姨,何酝的妈妈,你怎么不记得我了啊。”
“阿……杜姨?”祁笠一脸诧异。
“对,杜姨,就是我。何酝,就在我身边呢。”杜女士笑着说。
“杜姨,何酝怎么了,受了什么伤。”祁笠颤着音,一口气差点儿岔了过去,脑中全是何酝的伤势。
何酝受了极严重的伤,打不了电话了,说不了话了,哑巴了吗,和邢玖一样,成了哑巴。
只能求助杜姨,怎么办,怎么办。鼻子一酸,一滴泪从眼眶中滚落在地。
“何酝啊,好得很,没受伤。一回家就洗了澡,换了一身新衣。”杜女士的白眼球一转,打量着何酝,“很健康,很硬朗。”
祁笠一怔,垂眸望了一眼手中的剪刀,盯了两秒,便即放回了实验桌。
“杜姨,何酝的枪伤好了吗。”祁笠说。
“枪伤?”杜女士一手捂严手机话筒,瞧了瞧何酝,又瞧了瞧何逊,突然大叫一声,“何逊!何酝!”
“又骗我!”一手扯了扯何酝衣服,“枪伤在哪,在哪!”
何酝挣开杜女士,就近跑进了杂物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哎……妈,妈,别,别”嗖的一声,何逊飞向杜女士,一手抱起杜女士,才使得杜女士的鞋底远离了木门。
“妈,就一枪,没有打中,擦了一下手臂,不痛不痒。”何酝一脸无奈,冲着木门喊了一声。
杜女士见何酝躲避时,风驰电掣,动作极敏捷,灵活如兔,反应如猫的,心下松了一口气。
“放开,我要给我小儿子打电话。”
何逊松了手,滚回了沙发。
“祁笠,何酝的枪伤好了。”杜女士温声柔语地,“你下班了吗。回家来,杜姨想你了。”
‘回家,想你’祁笠鼻子一酸,眼眸抖了一下,一层氤氲笼罩着眼球,嘴上不由得重复了一遍,“回家,想你。”
“对,回家来,杜姨很想你。”
祁笠一怔,吞吞吐吐,“我……”
“杜姨给你做了一桌好菜呢,有我们的沂州炒鸡,还有糁,你不是最喜欢喝糁了吗。”
“就你们上高中时,沂州一中南校门,那家赵师傅老字号糁,你不是最喜欢喝吗。”
“前几天,我回了一趟沂州,专门向赵师傅,学了一手。”
“祁笠,快回来尝尝。评论评论,杜姨学到精髓了吗。”
自杜女士得知何酝又要出普海,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尤其像何酝这种特殊职业,除了保密就是保密。
时常提心吊胆的,忍不了一点儿,去了一趟城西刑侦支队,意外得知了祁笠的消息。
当日飞回了老家沂州,再回普海时,大大小小的旅行箱可劲累坏了何逊。
沂州到普海,不过一个小时左右的飞程。
“1、2、3......16,妈,你鼓捣了什么啊。”一连三辆推车,绕着何逊。
“沂州食材,食材,你轻点儿,别给我颠坏了。”
“不是,妈,你想吃老家的菜,回沂州生活几个月,不就好了。来回折腾,至于吗。”
何逊曾是西部战区特种兵,退役了便去了江东总队,帮着杜女士搬运了16个35寸的旅行箱,汗流浃背的,似觉断了一截腰。
“你不懂,咱家除了卫霰,还有一人儿。”双手空无一物,杜女士全程盯着何逊的动作,生怕他颠坏了精心挑选的食材。
“妈,你搞的什么食材啊。见过重的,没见过这么沉的。”何逊总觉得自己在抡部|队野训时的车轮子。
“肉,肉,还有蔬菜、谷子,有很多。总之,你,轻点。”
“杜女士,普海没有肉吗,没有蔬菜吗,没有面食吗。”
“你不懂,普海的食材没有沂州的味道。”
“啊??????”何逊粗喘一气。
幸好何逊听了杜女士的话,干租了一辆货车,见到了杜女士,才明白为什么干租货车,而不是湿租货车。
摆明了为了沂州味道,折腾自己的儿子。
“妈,你就没想过,你这些食材早在沂州,上飞机时,被工作人员摔过了?”
杜女士白了何逊一眼,“你,别想颠了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