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劳烦殿下动动尊脚,踩到我的药了。”
“哦。 ”
李渝低头看去,果然压到了一个青绿色的小草,她默默移开。
李渝接过药童递来的小扎坐下,看着江之禾摆弄着草药。
江之禾入了神,李渝也就静静坐着,看着她,一言不发,等江之禾从草药中分神出来时,忽地意识到时辰已过去许久,而往常最是繁忙的亲王大人竟也陪着她这样虚度……
李渝盯着某一点不知在看什么,江之禾未惊扰她,手脚轻轻从身前药筐中捏出一点绿,捏碎,轻轻伸到李渝鼻下。
“这是?”
李渝先是后仰,愣了一刻,后抬手抓住江之禾的指尖,将那抹绿色蹭在指尖。
“薄荷叶,清神醒脑。”
“……”
李渝默然。
效果斐然……
她眼下很清醒了。
“在担忧什么?”
江之禾收起药筐,抬头望了望一片蓝色的天空,白云悠悠飘着好不自在,只有眼前人,皱着眉,眼底郁结不开。
李渝接过江之禾手中的药筐,在她指引下放在房内。
她以为自己掩盖的很好,可眼前可是最懂她的人之一。
再者,其实在江之禾眼中,她遮掩的一点也不好,就差将“我有烦心事”挂脸上了。
不过还有一点,李渝在江之禾身边心情很是放松,如今这样倒是少见,江之禾立刻发现了违和之处。
“同我讲讲?为你分忧,也是我这个娘子的分内之事,不是吗?”
江之禾拉着李渝回到檐下坐下,抬手轻轻揉着李渝的眉间,想要将其揉开。
只是没能揉太久,李渝握着她的手放在膝上,长叹一口气。
自从江之禾在京城见到李渝后,就没少见她叹息。
京城烦心事太多,她好想带着她远离这闹人之事,从此逍遥自在去,可她知道,她不能,李渝也不会,所有想法只能咽回去。
“阿禾,靖莫你还记着吧?”
靖莫?
江之禾歪头想了想,那个小卷毛。
她记着,虽说两人间接触不多,但那一头卷发倒是让她能想起来。
“他是我很多年前在边境捡来的,那时候才……”李渝抬手比划两下,“这么高,跟个豆芽菜一样,头发也是干巴巴,瘦瘦小小的。”
边境乱啊,汉人外邦人皆有,那段时日还在打仗,逃得逃跑得跑,黄沙漫天,所以这个小孩的出现实在是令李渝吃了一惊。靖久那时就已经跟着李渝了,看到那一头明显外邦人发式的小孩,靖久连忙将李渝护在身后。
“主子小心。”
那时,李渝也才十几岁,她看着那脸和手黑乎乎的、一身衣裳破烂不堪,眼睛却亮得出奇的小人,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把他留了下来。
但她没傻到查都不查将这人放在身边,她派出的人都没查出这小人的家里人,而他一醒来就缩在她的营帐里,也不说话,就静静低着头。
待一番排查尽,确定了留下他无大碍,便将他送回京城交给暗卫养着。
临走之前,李渝想着总不能以后还“那小孩”“那小孩”喊着他,便琢磨着起个名字。
“有喜欢的字吗?”
李渝写了几个字放在他面前,让他挑,可那小孩却看一眼字条,一脸茫然抬头。
“哦,不识字……”
他的识字课也得提上来。
李渝无法,只得撕开整张纸,捏成团,放在手心。
“那你抓阄吧。”
只见他小心翼翼看着李渝的脸色,在李渝再次点头后,他捏走一个小团。
李渝从他手里接过,展开。
上面是一个“莫”字。
靖莫。
再见到靖莫时,是在一年后,班师回朝,当年那个沉默的小人,见到她之后却一改从前的闷葫芦,跟着靖琳叽叽喳喳的。
暗卫处养人效果这么好?
李渝当年看着靖莫陷入沉思。
为此,她还专门走了一趟暗卫营,最后看着阴沉的一群人,再次陷入沉思。
靖莫也算是奇特。
李渝将他和靖琳提到身边做亲卫,一切本好好的。
可是前段时日被派出造访边境的靖琳带了一个足以让人不愉快的消息……
靖莫竟然是居次的幼子,父不详……
李渝怀疑过,可靖琳查到的所有都直指这一个结果,由不得她不信。
只是,未免太过顺利了些,就好像,有人在等着她查到靖莫身上,引着她查到靖莫的身世,像专门给李渝挖了坑就等她跳下来。
本来这也没什么,一个身世而已,说明不了什么,当年见靖莫那样子他就不像是会招居次喜欢的主儿,但凡上点心,他就不至于成那样子。
可是,靖久跟她说,荷包不见了……
那荷包是李渝顺水推舟拿来试探靖莫的,如果荷包好好的,靖莫也没那个念头,她就将一切翻篇,可是偏偏在靖莫的看守下,荷包不见了,他还放上一个赝品。
那荷包不是一个普通荷包,上面除了绣上的那朵花,还有一点,荷包内侧在高温下会显字,是李渝将荷包瞒着人送到隐堂后,师娘发现的。
她师娘行走江湖多年,见过这种藏密法,摸了出来,上面是一个地点,在京城外郊少人处的一个荒废的园子。
李渝拿回荷包之后,没有声张。
而府上刺客一事竟也只是单单的要将那些被抓来的活口灭口,仅此而已,再无其它。
至于被她如临大敌的牙人一事,表面上看去,竟也只是一个贪财者贿赂朝廷官员,狼狈为奸的另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