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没说完。
“假的!”扉间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柱间跑偏的思路。
他猩红的眼眸锐利地盯着泉奈,仿佛要看穿他平静表面下的真实意图。他或许没完全明白泉奈的弦外之音,但他敏锐地感觉到泉奈在针对斑,而且话里有话。
基于对宇智波的天然不信任,他选择了最安全的答案——否定泉奈的一切陈述。
泉奈眼皮都没抬一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平淡无波:“扉间你在替你哥哥挡酒吗?”
他放下茶杯,终于抬眼看向高脚凳上的银发青年,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欠揍的玩味笑容,“看来千手二当家不仅负责警戒,还得负责帮自家兄长消化‘猜错’的罚酒?真是辛苦啊。”
“你——!”扉间被这突如其来的、精准又恶毒的指控噎得瞬间失语。
泉奈这话太贱!不仅暗指柱间需要弟弟挡酒、影射柱间无能,更讽刺他千手二当家的身份像个帮兄长擦屁股的保姆!这比直接骂他更让他难以忍受!他抱着胸的手臂的指节捏得发白,仿佛下一秒就要结印。
“挡酒?没有啊?”
柱间一脸茫然地看看弟弟气得发青的脸,又看看自己面前的酒杯,恍然大悟般摆摆手,“扉间不用帮我挡!我自己能喝!你看!”
为了证明自己不需要挡酒,他非常豪迈地端起自己那杯,又是一口闷了!用实际行动坐实了‘泉奈说扉间在替他挡酒,而柱间本人表示不需要且喝得很开心’这个更加荒谬的事实。
“大哥!!!”
扉间简直要气疯了!他感觉自己像个被宇智波泉奈和自家大哥联手戏耍的小丑!
他猛地从高脚凳上跳下来,声音因为懊恼和憋屈而怒吼:“你能不能闭嘴!好好用脑子想想他在说什么!”
柱间被吼得一愣,端着空酒杯,无辜又委屈地看着暴怒的弟弟:“啊?我想了啊……泉奈说你在替我挡酒,我说不用啊……”他逻辑清晰,思路明确,完美地把弟弟坑了进去。
他补充似的说道,
“我觉得泉奈对我没有攻击性啊——”
“哈——?”泉奈手‘啪’地一下放在刀柄上,“没有攻击性?!”
这简直是对他宇智波泉奈的羞辱!!
“哼哼哼哈哈哈。”
你低头捂嘴笑。
泉奈愤怒的目光立刻从柱间身上扫射到你这里,眼神里充满了‘你居然还笑?!’的控诉。
“客、客客客人!您、您您您的秋葵!”伙计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他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将一小碟翠绿、表面带着细小绒毛的秋葵放在了你们桌上。他显然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吓破了胆,上错了桌。
一股强烈的荒诞感让你彻底放弃了表情管理。你伸出手,极其自然地用筷子从那碟属于斑和柱间的秋葵里,精准地夹走了最大最饱满的那颗。
泉奈没动筷子。
“咔嚓。”
你神色自然地咬了一口,清脆的咀嚼声在死寂的居酒屋里格外清晰。秋葵特有的黏滑口感和芥末的呛鼻似乎让你微微蹙了下眉,但你很快适应了,又咬了一口。
然后,你才像是刚想起来这碟菜不属于你们似的,将剩下秋葵连同碟子,隔着狭窄的过道,平稳地递到了斑和柱间的桌子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隔离,仿佛刚才的刀光剑影、唇枪舌剑都与这碟秋葵还有你无关。
“……”空气再次凝固,但这次的气氛变得极其诡异。
泉奈按着刀柄的手松开了,他看着你淡定吃秋葵的样子,又看看那碟被推过去的‘残羹’,满腔怒火像是被这碟绿菜浇熄了大半,只剩下一种哭笑不得的荒谬感。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最终化为一声极其短促的、充满无奈的嗤声。
扉间紧绷的身体也微微放松,猩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度的困惑和……嫌弃?对秋葵?对你这不合时宜的举动?他大概觉得你和宇智波的脑回路都异于常人。
柱间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他好奇地看着那碟秋葵,又看看你:“咦?你喜欢吃秋葵啊?我也……”
他话没说完,就被斑果断、毫无波澜的声音打断。
“到你弟弟了吧。”
柱间也愣住了,张着嘴,那句‘我也挺喜欢’的后半截卡在喉咙里,目光茫然地在斑和自己弟弟之间来回扫视。
而风暴中心的扉间——他抱着胸的手臂僵住,那张万年皱眉的脸上保持着冷静,但猩红的瞳孔骤然收缩,里面清晰地映照出斑那张平静无波、仿佛只是陈述某个忍术结印顺序的脸,以及旁边泉奈那迅速从愕然转变为幸灾乐祸、嘴角疯狂上扬的欠揍表情!
一股被强行拖入泥潭的荒谬感和被宇智波斑精准背刺的怒火,“腾”地一下冲上了扉间的脑门!他银白色的发丝似乎都因为怒意而微微颤动——虽然讲道理这本该就轮到他了。
他本来以为这个酒局会被什么意外打断以至于轮不到他,就会散场,他甚至没想给自己编个什么出来。
“我……”
扉间试图开口拒绝,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子,
“不……”
“哦!对哦!”
柱间恍然大悟般地一拍大腿,脸上瞬间阴转晴,重新挂起那副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完全无视了弟弟那副要吃人的表情,热情地转向扉间,“该扉间了!快快快!说个有意思的!”
他甚至往前倾了倾身体,一脸期待,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过。
你顿悟了,柱间是在装傻子,活跃气氛。
但你一只手捏着酒杯,另一只手捂脸笑的动作被人视作——
泉奈低头盯着你,唇紧紧挨着杯沿,那杯苦涩的热茶紧贴着他的唇面,却因为紧闭的齿关而一丝也钻不进去。他握着杯子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又被逗笑了。’这个画面如同经典重现一样,和之前的经历同步交叠在眼前。‘被这个欺骗哥哥和你的混蛋。’
一股恶意越过你和斑,直追柱间正因转向而侧过的脸。
他真是搞不懂柱间对他最重要的两个人来说到底有什么魔力。
而且上次你被柱间逗笑没多久后就——
‘被你抛弃过’的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现在滴酒不沾都是谁害得?
泉奈赶在你笑完抬头之前闭上了眼,不想让你看见他眼底混杂着酸涩和难堪,只能把死灰复燃的妒火烧得他双眼发热。
闭着眼睛、正用毕生意志力压下暴走冲动的扉间,完美错过了泉奈这充满怨念和醋意的眼神杀。
斑好整以暇的端起自己那杯一直没怎么动的酒,慢悠悠抿了一口。
嗯,不错。
他欣赏着被自己一句话点燃的新战场,尤其是扉间那副被架在火上烤、想发作又自觉无理的憋屈表情。
“好了好了,”柱间像个和事佬一样摆摆手,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才是最大的导火索,试图安抚弟弟,“扉间,随便说一个嘛!你看斑和泉奈都说了!”
扉间看着自家大哥那张充满鼓励实则催促的脸,以及对面宇智波兄弟那如出一辙的看好戏的神态,斑太太过明目张胆,泉奈则闭着眼睛好像是在享受他出丑。
一股深沉的、被世界抛弃的无力感席卷了他。
他闭上眼,仿佛在凝聚毕生的勇气和智慧来应对这该死的局面。
要自暴自弃了吗?
有没有什么办法反抗一下,总之不能让对面好受。
几秒钟后,他再睁开眼时眼里已经没有了犹豫,猩红的瞳孔里寒光一闪,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精准地、毫不掩饰地——越过斑、又在泉奈身前停下。
在所有人,包括因为久久没有动静刚睁开眼的泉奈,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扉间有了动作。
他的手指带着一种冰冷审视的意味,直直地、毫无预兆地指向了泉奈——
对面的你。
你视线错愕的聚焦在他的指尖,避开直视扉间的脸。
扉间的声音平板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的忍术原理。
“我觉得——她很好看。”
“……”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
柱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嘴巴还保持着“啊”的口型,里面充满了纯粹的、巨大的、无法理解的震惊。他像一尊被瞬间石化的雕像。
斑的反应很快。
“砰——!!!”
他面前的桌子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斑猛地站起,身影带着山崩海啸般的恐怖威压,那双猩红的写轮眼如同燃烧的烈火,死死锁定了扉间。
狂暴的查克拉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吊灯疯狂摇晃,碟子嗡嗡作响。
“千——手——扉——间——!!!”
斑的咆哮如同惊雷炸响,饱含着被侵犯领地般的暴怒。这不仅仅是对你个人的冒犯,更是对他宇智波族长、对泉奈兄长威严的赤裸裸践踏!是在蔑视他作为家族大家长守护弟弟女人的责任!
然而,比斑的咆哮更快、更激烈、更疯狂的,是泉奈。
“你——找——死——!!!”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带着无尽杀意的嘶吼从泉奈喉咙里迸发,他整个人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
刚才所有的憋屈、愤怒、对柱间的无语、对斑的不满,在这一刻被扉间这句指向你的话彻底点燃、引爆。
写轮眼瞬间开启!万花筒疯狂旋转!他抓起从头到尾就没入鞘过的刀,整个人化作一道裹挟着凛冽杀气的黑影,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直扑扉间。
速度快到空气都发出了尖啸。
什么游戏规则、什么居酒屋、什么哥哥在场……全都被滔天的怒火烧成了灰烬!他现在只想把那个敢觊觎你的白毛千刀万剐!
“泉奈!!!”
柱间的反应快得惊人!在泉奈暴起的瞬间,他就如同瞬移般挡在了扉间身前!双臂交叉,木遁查克拉瞬间凝聚成坚硬的防御,锁住泉奈的攻击。
‘我的天啊,差一点就——!好吓人!’柱间心有余悸,‘还好赶上了。’
泉奈灌注了全部杀意的一挥嵌入进木遁形成的巨树,随着刀柄处持续的发力隐约有划开的架势。
“斑!冷静!” 柱间刚挡住泉奈,眼角余光就看到斑也带着毁灭性的气势冲了过来!目标同样是扉间!他简直要疯了!一边硬抗着泉奈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一边分心大吼,试图阻止斑!
“滚开!柱间!”斑的声音同样暴怒,他甚至不想开须佐只想手刃——
“够了。”
一个平静到有些突兀的声音响起。
你的手扶在额头上,手指微微用力按压着太阳穴,露出闭眼皱眉的半张脸。那表情并非恐惧或愤怒,而是写满了被卷入这场荒谬绝伦、无妄之灾的深深‘厌烦’。仿佛眼前这场差点拆了居酒屋、因一句愚蠢发言引发的兄弟混战,只是令人头疼的麻烦噪音。
“是假的。”
你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查克拉的轰鸣和怒吼,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笃定。
如同按下了暂停键。
疯狂攻击柱间护臂的泉奈动作猛地一滞,猩红的写轮眼死死盯向你,里面翻涌着未熄的怒火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困惑。
斑凝聚查克拉的手掌停在半空,写轮眼转向你,狂暴的气息为之一顿。
柱间保持着防御姿态,大口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看着你。而被柱间护在身后、刚刚直面了死亡威胁的
扉间……
他伸出了手。不是结印,不是防御。
那只骨节分明、带着忍者力量感的手,越过了挡在身前的柱间,目标明确地探向桌子中央——那壶从始至终从未被动过的清酒。
他抓住了酒壶的细颈,动作稳定得不像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哈啊——”柱间这时才像是终于找回了呼吸,发出一声劫后余生般的大喘气。
他看着扉间拿酒的动作,又看看你平静的脸,再看看被定住的宇智波兄弟,脸上瞬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极其夸张的干笑:
“啊哈哈哈!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原来是假的!我就说嘛!哈哈哈!误会!都是误会!差点以为我们兄弟这辈子没一个能善终了呢!哈哈哈!不管是爱情还是生命上,啊哈哈哈哈!”
他试图用大笑驱散这凝滞到令人窒息的气氛,笑声在狼藉的居酒屋里显得格外尴尬和空洞。
不、感到空洞是正常的。
居酒屋的天花板被柱间刚刚的木遁开了个天窗。
“也太冲动了吧——”你闭着眼睛不去看这场面,“三言两语就被挑动情绪了吗?”
扉间自顾自的拎着酒瓶喝了一口,他的杯子刚刚被震碎了。
泉奈看着扉间饮酒的动作,又看看你依旧蹙眉闭眼、仿佛多看一眼都嫌烦的样子,按在刀柄上的手,指节捏得发白。他胸中的怒火并未完全熄灭,反而被一种更深的憋屈和无处发泄的烦躁取代——被耍了!被那个白毛当成了猴耍!还差点……让你觉得厌烦了!
斑缓缓收回了凝聚查克拉的手,周身狂暴的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但那双写轮眼中的寒意却丝毫未减。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饮完酒、放下杯子、重新抱起双臂、恢复成一尊冰冷雕像的扉间,又看了一眼还在试图“哈哈哈”缓和气氛的柱间。
他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口走去。
老板和伙计躲在彻底碎裂的柜台后面,连哭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泉奈狠狠瞪了扉间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事没完’。
然后他快步走到你身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和未消的余怒,低声道:“……走了。”
你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缓缓放下扶额的手,睁开了眼睛。目光平静地扫过一片狼藉的居酒屋,快速扫过表情各异的柱间和扉间,最后落在泉奈那张混合着愤怒、委屈和担忧的脸上。
你轻轻“嗯”了一声,站起身,跟在他身边,也朝着门口走去,临罢,突然想起什么。
“这次钱带够了吗?”
不等回答,你自顾自的把钱袋扔那了。
泉奈拽着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