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医术?”
萧瑾禾意外地看着她,不过片刻他便收回了视线,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自古医毒不分家,她会制如此厉害的毒药,又怎么会不通医理?这话定是她胡诌出来唬人的。
杨青也看着自己的手指,眼睛逐渐失焦,思绪也胡乱飘到了远处。
“我有两个师傅,一位传武艺,一位授药理,我和我师兄是师傅们最得意的弟子,武艺师傅喜欢我,惜我于功法之上的天赋,药理师傅最疼爱师兄,因师兄一点就通,能制出连师傅也解不了的世间奇毒,我这点小把戏,在师兄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此时的杨青也敛去了往日身上那股闲人勿进的冷意,唯有一股淡淡的忧伤缠绕在她身侧,竟让萧瑾禾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便听杨青也已然洒脱道:“你当庆幸有那一身百毒不侵的血脉,否则今日用了我做的毒,现下便要去奈何桥上寻你了。”
萧瑾禾:“……”
“你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不怕我真死了?”
“你死了于我又没有什么损失。”
“你!”
萧瑾禾心头那一丝同情瞬间消失,藏在桌下的手紧紧攥起,看着杨青也的眸子带着愠怒。
杨青也斯条慢理地把手中的东西整理好放到一边,扬起唇抬头看他,声音散漫又悠长,“怎么,后悔相信我了?”
萧瑾禾抿唇不语。
杨青也轻笑出声,起身往床榻处走去,经过萧瑾禾时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大男人,别那么矫情了,不是没事吗?早点休息吧,今晚怕是有的忙了。”
她自顾自地上了床榻闭眸休憩,本以为萧瑾禾很快就会乖乖过来,可她等了良久,只能到低沉压抑的一句话,“你自己休息吧,浮云居更适合我。”
说罢,房门被打开,又很快地关上了。
听着关门的声响,杨青也倏然抬眸看去,只见那隐约可见愈走愈远的身影。
杨青也皱了眉。
他生气了?
为什么啊?
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真是喜怒无常。
想到今夜有事要做,杨青也收回思绪,闭目养神,不再理会幼稚的萧瑾禾。
萧瑾禾出了院子后,突然驻足,他有些不明白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是为何,但他现下就是难受得很。
他本以为,如今他和顾寒月有相同的目的,一起做事,不必针锋相对,也算得上是相熟的知己了,因而今日顾寒月递给他毒药,他不曾怀疑半分就喝了下去,但他没想到,顾寒月竟是在赌,他的命她竟如此不在乎的去赌,这个女人,真是铁石心肠……
萧瑾禾黑着脸,既然如此,他便也不必对她有什么不忍了。
而后,他招来无期,低声耳语了几句,便纵身一跃上了清风院的房顶,寻了个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躲了起来。
天色逐渐暗沉,几片乌云裹着风吹了过来,伴着昏沉的夜,轰隆隆起了响声,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
萧瑾禾咒骂一声,不会这么倒霉,要下雨了吧!
不等他心声降落,黑夜中划过一阵白光,好似要将整个天空分两块,紧接着,雨滴接踵而来,越来越密集,哗哗落到萧瑾禾身上。
萧瑾禾看着身下的屋子,犹豫了良久,他若是如此进了屋,定会被顾寒月嗤笑,可若他不进,就如同傻子般在这淋雨,被顾寒月知道了,定然也会笑话他。
雨越下越大,房顶之上一阵风吹过,被淋湿的萧瑾禾沉着脸打了个寒颤,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怎么都会被她笑话,不如进屋舒舒服服的好!
于是,萧瑾禾翻身一跃,灵活地钻进了屋中。
屋中没有点灯,榻上的人似乎还在熟睡。
见状,萧瑾禾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到八仙桌旁想倒杯热水,只是这茶盏还未满,床榻那边就传来一声轻笑。
“我还以为,你要在房顶上淋雨到天亮呢。”
萧瑾禾脸颊顿时涨红,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直到茶盏溢出的水烫到他的手才缓过神来,冷哼一声没理那人。
窗外轰隆一声,杨青也扫了他一眼,坐起身长臂一挥,灯火一个接一个亮起,屋中顿时亮如白昼,萧瑾禾窘迫的模样也骤然显现。
他浑身都已湿透,如远山薄雾的双眉在水汽氤氲下,更显得朦胧柔美,顺着发丝滴落的水珠像极了雨打芭蕉后颤颤巍巍落下的,他站在那,不必说什么,也不必做什么,就让人觉得美极了,好看极了。
杨青也怔怔看了一瞬,突然觉得眼前这人有些可怜。
罢了,不与他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