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禾掸了掸外袍上不存在的土,“还能怎么说?你给的那套说辞毫无漏洞,他自然是信了的。不过,若真如你所说,这花无泪进宫挑衅一番是为了扬名,那他为何不杀人也不放狠话?如今不论他做什么,都抵不上当年宋家的惨案,让槐安惊恐。说起来,花无泪此人确实有些本事,皇城司在槐安找了一整日,竟没有丝毫消息,你说,他会躲在哪呢?银渡门的事还得接着往下查。”
提及花无泪,杨青也终归是有些心虚,于是也没接话。
萧瑾禾却对这个人很感兴趣,想起了一些事,“诶,听闻花无泪额间有一字,乃是‘二’字,这是何意啊,难道他在家中排行老二?”
一说到这个,杨青也忍不住笑了笑,眸中不由得划过几分傲然,“那是因为,他江湖第二。”
“嗯?”萧瑾禾疑惑地看着她。
“天下武功绝学,杨青也排第一,无人能敌,这是整个江湖心知肚明之事,可有一人不服,觉得让一女子得天下第一乃是江湖耻辱,不远千山万水赶到杨青也面前与她比试。彼时的杨青也才在武林盟会中打赢了所有人,又要让她打架,她嫌累,拒绝了花无泪,可花无泪不依不饶,言语中尽是瞧不上这个小姑娘,于是,就把杨青也惹生气了,当即和他下了一个赌约。”
听到这,萧瑾禾笑出声,“这赌约就是刻字?谁输了便在头上刻一个‘二’字,一辈子都洗不脱江湖第二的名号?”
杨青也笑着摇了摇头,神思添了些落寞,不知是在怨怼,还是怀念年少的疯狂,缓缓道:“不,杨青也赌的是花无泪若是输了,她便亲自刻字在他头上,而花无泪赌的是,杨青也要么赢,要么死,他想要的是杨青也的命。”
闻言,萧瑾禾收起了呲着的大牙,神色也冷了几分,“杨青也赢了,此赌约便是笑谈,可她若输了,这世间便少了一个武学天才。”
杨青也嘴角还弯着,只不过眼中已经没了丝毫笑意,“天才?天才有什么用,自私自利,心无大志,她这辈子,只对得起她自己。”
萧瑾禾不明白她为何这么说,试探地问:“你以前,是不是和她有过节?”
“没有,只是单纯看不惯她这个人罢了。”
杨青也心尖抽痛。
若是那日,她没有因贪图玩乐出走,没有因什么大侠梦行走江湖,安安稳稳地守着万顷门,爹娘师门的兄弟姐妹,是不是就不会死?
现在的一切,悲剧的诞生,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杨青也!天才?天才又有什么用,若不是她自诩天才,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云深海阔,又怎会造成今天局面?
杨青也曾想不明白,这样的天赋于她而言,究竟是福还是孽。
她哭过痛过,之后她便告诉自己,与其自轻自贱自甘堕落,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或是找出凶手,或是完成爹娘的遗愿,不论什么,有意义便好。
她恨,又庆幸,有这一身武艺傍身,她还算不上太过无用,总能做成一些事的。
爹娘忠于圣上,曾要她发誓守卫大元圣地,彼时她不愿,因杨青也从不喜被束缚,她随心所欲,凭心而动,从不起誓囚住自己,可如今,她愿意了,爹娘既要守这大元,她便替爹娘守这海晏河清,师门死不瞑目,她便找到真凶替师门报仇,来日到了地下,也好向他们请罪。
脑中思绪着往日的事,杨青也鼻尖泛酸,心间泛着密密麻麻的疼,周身萦绕着一抹悲情痛楚,垂着眸沉吟不语。
萧瑾禾从未见过她这种模样,身上那股凄凉,让他都忍不住想起予渺,想起当年的惨状,整个人也有些难过痛苦。
他晃了晃头,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怎得被这人牵着情绪走?于是,萧瑾禾忙岔开话题,问她。
“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说起这个,杨青也想起来了,从袖中掏出两个纸团和那条红绳,摊手递给萧瑾禾瞧了一眼,便率先去拆那纸团,便拆着边说:“这些应当都是阿胜的东西,这小兽我没见过,你瞧瞧可认识?”
小兽甩到萧瑾禾身上,萧瑾禾定睛一瞧,只一眼便沉了脸色,“这是予渺圣兽,天禄,每个予渺人在降世之日,他的爹娘都会为他求一个,以红绳系之,藏在自己房中,日光照不见之地,以保平安,但藏匿之处,必是久居之所,若是外出,超过三日便要把圣兽带在身上,否则圣兽失了人气,便失了效用。”
杨青也拆纸团的手一顿,抬头看他,“阿胜是予渺人?”
她略加思索,又道:“阿胜是予渺人,那阿捷呢?”
那双丹凤眼一眯,她便扬声对着外面驾车的无期道:“去城西圆圆小巷!”
“不必!直接回府!”
萧瑾禾一出声,杨青也抬眼看他,眼睛里透着探究,不过须臾,她便笑了笑,不过这笑里带了些自嘲,意味深长地瞧着萧瑾禾,缓缓开口:“是啊,我怎么忘了,萧大人也是予渺人,阿捷的那条护身符,想必已经在你手中了吧。”
萧瑾禾还没来得及说话,杨青也的匕首已经架到他脖子上了,冷声道:“我真心实意待你,把知晓的所有事都说与你听,你呢?你瞒我疑我,却还要利用我,利用完了之后呢?是设局杀我还是揭穿我?萧瑾禾,你打的一手好算盘,可曾想过,我何时是你能算计的人了?”
杨青也的眸子冷若冰霜,凌厉如同刀尖,让萧瑾禾忍不住地吞了口口水,他讪讪笑了笑,才要开口,脖颈上的匕首却往上移了一寸,未说出口的话当即卡在喉咙里,便听那人又说:“萧瑾禾,你给我记住,你的命,从不是我不能取,而是我懒得脏手,可你若实在不想活,我倒也不是不能成全你,保准见血封喉,一招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