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场一战传入圣上的耳朵之中,当天下午,圣上便下旨召见。
夏末的阳光斜斜照进御书房,黄花梨书架上的鎏金镇纸折射出细碎光斑,苏锦望着案头那盏熟悉的缠枝莲纹茶盏,想起前些日子初次召见时,自己还因为初见圣上神情紧张差点闹了笑话,然而这次自己却镇定了许多。
徐昭放下手中的书简仔细的打量着跪坐在自己面前的苏锦,他心中细细盘算着这次她似乎与上次想比有大不同,若说上次是小心谨慎,这次反倒落落大方,可见其心理素质成长其快。
"朕听说今日上午在武场之上你先后赢了六公主和西夏的小皇子。"徐昭指尖翻过摊开的书页,眼睛依旧停留在在书本上。
苏锦跪坐俯身将前额放在自己的手背上:“回陛下的话,今日比赛实属臣女侥幸得之。”
徐昭‘啪’的一声合上了书本:“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战场之上从未有过侥幸之说,这些你的父亲都没有教过你吗?”
“陛下教训的是。”
徐昭眼睛望着窗外,嘴角衔着若有若无的笑,"朕还记得朕与你父亲第一次见面我们二人也是打了一架,那个时候你父亲为了救朕折了一箭输了比赛,那个时候你父亲就对朕说的就是这句话。再后来你父亲陪朕打下了北离的江山,稳坐了这把龙椅。"
苏锦听他絮叨着往昔,手指轻轻蜷起,父亲一生为了朝廷百姓鞠躬尽瘁,我们苏家满门忠心如今却在京都城中股哦的如此小心,帝王家的情谊比纸张还要薄上三分。
"回陛下的话,定国安邦,百姓安居乐业这些都是做臣子的分内之事。"
徐昭亲自起身斟了两杯茶:"坐吧,今日召你前来不是为了议事。"白瓷茶盏递到眼前时。"朕让礼部拟了道旨意,"皇上靠回紫檀木椅,指间摩挲着一枚青玉扳指,"下月朔日,你便入学宫,给四殿下做伴读。"
茶盏险些从掌心滑落,苏锦慌忙低头:"臣...臣是武将之后,恐不懂诗书礼仪..."
"谁说伴读只能读经史?"徐昭忽然笑出声,指腹敲了敲案头叠着的《孙子兵法》,书页间还夹着半片枯黄的银杏叶,"翊儿这孩子是朕这几个孩子中头脑最聪明的,见识和谋略也远高于他人,你且去教他些实在的——当年你父亲在太学做朕的伴读时候讲到武学谋略之时,可是连太傅都要搬个凳子来听的。"
苏锦喉咙一阵发紧,不过这次她的声音稳当许多,"谢陛下恩典。"
茶盏搁在黄花梨小几上,发出清越的脆响,惊飞了窗外栖着的麻雀。徐昭望着那直挺挺的跪姿颇有几分当年姜姒在雨夜请求先帝退了他们二人婚事的倔强模样,心中不免的生出几分的烦闷,便摆了摆手
"退下吧,明日让礼部给你置办学宫的衣裳。"徐昭重新拿起狼毫,墨汁在砚台里荡开涟漪,"对了,别总穿深色,你母亲当年在闺中,最爱穿月白缠枝莲的裙衫。"
苏锦轻轻关上书房门,看着那即将要下山的斜阳,深呼出一口气,离下月朔日还剩三天,想必自己要入学宫的消息今夜就能传入府中,明日一早求皇后准许自己回一趟家看看父亲与母亲,门外的台阶还未下到第三阶苏锦便听到御书房门‘吱呀’的一声
“郡主留步。”
常原的身子从门缝中挤了出来,“陛下让老奴将这本书交给郡主。”他托举着一卷黄绫:"陛下说,让郡主入学宫时一并带过去。"
绢帛里放着一本《平戎策》,苏锦看见卷首朱砂笔写着:"文能安邦,武可定国,百姓可居",字迹已有些模糊,却比任何圣旨都更重千钧。
次日一早,苏锦便乘坐了最早的马车回府,姜姒也是一早便接到苏锦要回府的消息便早早立在门外等候。
马车刚转了弯苏锦便看到姜姒的身影,眼眶不由得红了。“娘”
姜姒见女儿眼眶发红,心疼地拉过她的手,“在宫中可有受到什么委屈?”
苏锦摇摇头,“不过是一些晨昏定性的规距,宫中自然比不得家里,规距多了些。”
“瞧瞧你这黑眼圈,定时夜里没有睡好,快随娘进屋,厨房煨了百合莲子粥,正是你从前爱吃的。”
苏锦任由母亲牵着往内院走,经过垂花门时,檐角铜铃被风撞出细碎声响。想到了在兰亭时候,父亲总是将她举过头顶细数那悬挂在门框上的铜铃,只是今日回府一直未见爹的身影。
“娘,爹爹呢?”
姜姒神情一滞,手微微一颤,避开她的目光去盛百合莲子粥:“在书房里。”
“父亲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陛下体恤常常送来一些药品和补品给你父亲,身体也就恢复的快些。”
“大哥和二哥离家半月可往家中寄有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