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殊岁悠悠转醒,这才发现马车已经停下,大部队就地歇息。
她坐起身,撩开车帘,低头垂眸,一碗乌黑的汤药放在端盘上,靠近几寸还能闻见苦涩的药味。
“先放着这里,本世子等会再喝。”
因小憩片刻,她的嗓音有些沙哑。
嬷嬷拱手曲背,“王妃让老奴看着您喝下。”
周殊岁皱眉,压下心中的不满,端起碗,欲一饮而尽。
“停,别喝!”
忽然,带着惊慌的突兀声响起,紧接着手腕被推了一下,一下没拿稳,碗掉在地上,药撒了一地,幸亏几日前下雨,天气潮湿,地上的土不硬,碗完好无损。
氛围骤变,老嬷嬷的脸色瞬间难看,率先落难:“世子妃为何打翻世子的药?这是王妃刚熬好的!”
温祈礼转头看向守在外围的士兵,“将这个不怀好意的刁奴绑起来。”
“唰唰唰”
一声令下,士兵得令一齐冲上前,控制住老嬷嬷,事情发生的迅速,前后马车里面的官员频频伸头张望。
“说,谁让你下毒的!”
从小对药味有种出人意料的敏感的温祈礼几乎是闻见苦味的一瞬间就察觉出不对劲。
话听至此,周殊岁坐回车厢,以世子的姿态无声的为温祈礼撑腰。
王妃得到消息,立马赶过来,“在外面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她先是训斥了女儿身的温祈礼,随后看见地上一摊药渍,问跟在身边几十年的嬷嬷,“药怎么了?”
“回王妃,老奴不知道啊,世子妃莫名其妙把碗打翻,还让人把老奴绑起来。”
“儿媳,你来说说为何这般行径。”
“药里面加了东西,气味不对。”温祈礼言简意骇。
王妃也不废话,直接命身边的丫鬟去将随行太医请来。
太医拿起地上的碗,放在鼻尖闻了闻,“药里面下了蒙汗药,会让人四肢软弱无力,严重至晕厥。”
不长不短的一句话响在周围,一字不漏地被风吹进目睹全场的人的耳边。
议论声顿起,王妃见证据确凿,也不犹豫,不给她反抗的机会,直接认定,“将事情禀告给皇上和王爷,任凭发落。”
“是!”
众目睽睽之下,士兵毫不留情的拖着老嬷嬷往队伍的最前方走去,眼神犹如煞神,挡路者不自觉地让开一条道。
“多亏儿媳你的灵鼻,我儿才不会中毒,等回府为娘好好赏你,待会我重新送碗药过来。”
说完,便离开。
来的快,去的快,仿佛挥了挥衣袖,原地没有留下任何云彩。
锦绣目瞪口呆,等人走远,碰了碰身侧的人,声音难掩惊讶,“你婆母做事这么干脆利落?”
车帘彻底放下,周殊岁才开口,只不过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对着那张熟悉的脸,不答反问。
“不解释?”
“被太子收买了。”
周殊岁“呵”一声,“所以以我为诱饵,设局解决她。”
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
大概是王妃叫了声“儿媳”,平日在王府,王妃对她也算是好,但扯到温祈礼绝对是像一个刺猬,竖起浑身的刺,毫无差别的进行攻击。
但刚刚,对于想要下毒给自己儿子的人,只是轻描淡写一句,交给皇上和王爷处置,然后就这么......就这么走了?
“对也不对。”温祈礼抿了口热茶,“我只是拿我自己当诱饵,你还记得那个教仪嬷嬷吗?便宜她了,死那么快。这刁奴故意让她刁难我,吹我娘的枕边风。”
“所以,药是王妃那边熬的,经手人除了王妃就是端药过来的嬷嬷,不管下没下毒,这趟浑水就泼定了。”
周殊岁补充,回想方才,太医笃定下了东西,嬷嬷不知情,那么只会是王妃亲自加的。
祭祀之行闹出这档子事,就算不计较,也难逃妨碍公事的罪证。
“下次别让我这么被动。”
周殊岁细想那时的感受,下意识觉得温祈礼察觉出问题,毕竟他是药罐子,又顾及他顶着自己的身体,不好处理,准备偷偷的施压。
“我娘下手快,本来猜测她会等到祭祀完以后才动手。”
温祈礼语调平常到跟随意丢了件不要的东西一样。
一旁的锦绣简直想竖起大拇指,果然儿子不是个善茬,其母亲岂会简单。
马车内又响起几句交谈以后,话题自然而然地转移到太子身上。
“由此可见,太子不是不放心你一个人,而是不放心整个肃王府。”
不然也不会连王妃身边都放个眼线。
温祈礼嗤笑一声,并不以为然,“国师府应该更不放心吧?”
这次换做周殊岁嗤笑,夫妻俩共处几天,说话的神态都很像,“国师府有他想要的东西,估计我爹那边不松口。”
具体什么东西,恐怕只有爹一人知道。
“肃王府威胁到他登上那个位置,视我们为眼中钉,我能想得通。但......”温祈礼停顿几秒,“国师府要兵符没有兵符,要金钱没有金钱,他能图什么?图怎么算命?图怎么观天象?图怎么见到老祖宗让他一步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