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电话她没有拨出去,扔掉手机埋进被子里哭了起来,一整晚都没睡。
天亮了。
井夏担心外婆,强撑着起床过去看,外婆已经不哭了但状态还是很不好,脸色苍白无力,井夏想下去给外婆做饭吃,发现姜野已经过来了,在厨房给她们做早餐。
她进门时他们相视一眼,又默默转开视线。
姜野把粥盛到碗里给井夏拿上去,喂外婆吃完后她又坐在床边陪了许久,外婆一直拉着她的手,双眼有些呆又透着愁。
井夏给她擦了好几次泪。
“外婆,不要再哭了好不好,眼睛要哭坏的,我现在也不痛,医生说还有几个月时间,我们就像以前一样陪我过完这段时间,好不好?我希望最后看见你开心一点,记住你的笑。”
摇白榕握着她手掩面痛哭,不想井夏跟着她难过,她给自己擦掉眼泪摸着井夏的脸说她自己不哭了,让她也不要伤心,井夏红着眼睛点头。
等她睡着后井夏轻声出了房间,已是浑身疲惫。
下去时姜野把她手里的空碗拿走,进厨房给她装了碗粥,井夏坐在外面吃,厨房里有水流声,他在洗碗。
只有水流,没有别的声音。井夏是心里感觉不对劲,走进去看,他背着门,双肩在抖。
井夏把他转过来,没问他为什么哭,不要哭,给他擦拭那眼角的泪,擦完了还掉,她踮起脚尖吻,吻不完啊,总是掉。
她是心疼姜野的,心里苦却发不出半个音节,所以她也强忍着不让自己表露悲伤以免他看了更难受。
她给姜野盛了粥,拉他出去一起坐在客厅吃。
粥吃完,外面那道朝阳也照进了院子里。
扎染布还没晾。
井夏起身把扎染布拿出来,姜野帮着她一起把布晒好。
阳光很好,她想出去走走。
姜野把自行车拖出院子,她走到车头握住手柄,说她给他骑一次自行车。
沿着大马路骑行一段后她从旁边的小路绕进去,周围变得偏僻,经过一片小树林,他们下了自行车牵着手朝森林深处走。
这里是上次来过的那个废弃的发电站,它静静矗立在那里,还是那么梦幻,四面墙壁透着朦胧的光。
在往那边走时路边有很多小花,井夏蹲下去摘,姜野也来帮她,走到红梯子时井夏手上已经拿了很多花。
坐在上一级阶梯看姜野弄花环,他弄好一朵她就递上新的一朵。
蓝色、紫色与白色的小花被编到一起做成一个刚好够她头大小的花环。
他给她戴上,她对他笑,‘好看吗?’
姜野点头,‘好看。井夏最好看。’
她莞尔一笑,带着含蓄的暖意,头向下低,抵在了他肩头上,他轻摸她的背。
两个人就这样靠了许久。
后来姜野往上坐到她身边,她就侧头靠着他肩膀,手上拿着编花环剩下的一小条藤枝无聊地玩弄,看着远处那座山上的天空一点点泛黄。
太阳要落山了。
井夏低头看,那根藤枝被她弄成了一个手指大小的圈,好像戒指。
刚好,她今天穿也是白色裙子,跟那天的婚纱挺像的。
井夏抬头拍拍他肩,把藤枝举到他眼前。
‘上次我们都没有戴戒指,这次戴吧。’
姜野顿了片刻,点头,拿过那个小环,牵着井夏张开的左手。
藤枝戒指停留在她指尖前好一会没有动,姜野喉咙呛上一股哽咽,看着那只白皙的比他要小许多的手,眼睛酸涩得泛起红。
他压了压喉,缓缓把戒指套进她无名指上。
抬头时,看见她对自己笑,弯起的眼睛里闪着泪光。
‘礼成,你可以吻你的新娘了。’
姜野浅笑了下,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吻毕,头重重靠在她肩上,紧搂着。
他又在哭了。
怎么办啊。
摸着他的背井夏鼻头就泛起酸,也在努力忍着泪水。她还有很多事情还没跟他去做,他们说好一起到上学的城市生活的,姜野在外面租个房子,周末了她可以过去找他。
在仓市发现他跟过来那天,她在商场看到一个耳蜗广告,一个耳蜗要20万,很贵,但她想好了,从大学就开始攒钱,出来工作个四五年她就可以给阿野买一个耳蜗,到时候他就可以听见声音了。
她一切都计划好了。
她甚至连他喜欢的大海还没陪他去看。
井夏擦掉眼泪把姜野扶起来。
‘我们去看一次大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