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殿下，那些僧人虽袈裟裹身，面容却总浮着一层讥笑。

底下的修士也不像能上阵杀魔的修士，一个个大腹便便，真对上魔族恐怕第一个被吓得尿了裤子。

这些人齐聚一堂，总有种怪异之感。

牙人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今日借宝刹一方净土，所得善资，悉数用于修缮寺中古佛金身，亦是功德无量。”

他伸出三根手指：“底价，纹银三百两。”

话音刚落，一个体型富态、手指上戴着硕大翡翠扳指的男人便朗声道：“三百五十两！”

话音刚落，另一位气质温润的男子微微颔首，他身旁丫鬟立刻扬声：“我家公子出四百两！愿为菩萨添金身。”

“四百二十两！”一位捻着胡须的老儒也加入竞价。

竞价声此起彼伏。

这些男人的眼神在那方盒和对手之间快速游移，喉结滚动，手指无意识地捻动或紧握。

“六百两！”翡翠扳指再次加价，声调已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短暂的沉默。

牙人环视全场，正要开口。忽然，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一千两。”

众人愕然回头，只见一位衣着有些陈旧的中年修士排众而出。

他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明亮坚定，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牙人似乎认出了他，有些惊讶：“您出一千两？”

“正是。”中年修士深深吸了口气，目光牢牢黏在了木盒之上。

牙人见无人再应，立刻高声道：“一千两一次！一千两两次！一千两三次！”

他手中的小槌轻轻敲在红木案上，发出清脆却带着回响的一声“笃”。

“成交！”

那木盒被牙人捧起，交到中年修士颤抖的手中。

修士捧着木盒，如捧珍宝。

——

弥枝和宣衡已经悄然退场。

“方才牙人朝这个方向看了好几眼，八成未央就在这屋子后面。”弥枝道：“我们将她带走，今日的竞价便也不作数。”

宣衡道：“过于天真，如今日一般的竞价每天都在进行，你不在的那几天，她每一日都是如此过来的，你将她救走也没什么作用。”

弥枝此时心神动荡，懒得和他口舌之争，二人一路行至客房，将守在门外的僧人全部打晕，推开门，江昙夏果然端坐镜前。

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很专注地对着铜镜梳理头发。

弥枝心中大石徒然落地：“......阿姐！”

江昙夏握着梳子的手抖了一下，下意识看了一眼铜镜，才终于确认般缓缓转头，见到弥枝的一瞬间，眼泪就落了下来：“阿珠！”

“阿姐，跟我走！”弥枝拉住她的手腕：“百里宏毅竟敢将你的面见机会拿去拍卖，待我找到机会，定要将他狗头剁成稀巴烂。”

江昙夏脸色骤然惨白：“......你都知道了？”

弥枝不明所以，江昙夏缓缓抽回手，竟然又坐了回去：“......我不能走。”

“阿姐！”

弥枝转向她，下一瞬，就见江昙夏缓缓抬起手，捂住了高耸的肚皮。

江昙夏双目通红地抬起头：“阿珠，我已经有了他的骨血。”

白雾剑瞬间出现在宣衡手中，他往前走了一步，弥枝皱眉拦住了他。

弥枝脚不沾地似的走了几圈：“跟我们走，把孩子生下来后杀了他。”

“阿珠！”

宣衡的眼神异常尖锐：“你要违背盟约吗。”

“她的月份太大了，你现在要杀她肚子里的孩子，就等于要她一起去死！”弥枝沉声道：“等她生出来再杀了他，结果是一样的。”

“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我的目的是百里文宏从一开始就消失，母体的死活和我没有关系。让她生下来时间太长变数太多，她若是还有数月分娩，我和你难道要在这幻境中等待数月？！”

弥枝一把抓住宣衡的肩膀：“我也说过，我要她活着。”

两人争锋相对，江昙夏也听出了一些不同，谨慎地看了宣衡一眼。

宣衡道：“将她肚子里的孩子逼出来，你一定有办法。”

弥枝冷冷道：“你若是怕耽误时间，我独自留在这里，等她分娩后杀了那婴儿，若你信我，数月之后，我自会带着戚白雾和那婴儿的尸体，亲自登门拜访空桑。”

宣衡不近人情道：“我不信，除非我亲眼看到他死。”

弥枝脑中空白一片，眼神下意识落在了江昙夏身上。

江昙夏脸色煞白，小声唤她：“阿珠......你们知道我肚子里，是个男孩？”

“你们要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