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二位是第一次来吧,这道银丝供是只有知情的贵客才会点。”应侍生说得隐晦,不肯多言,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把柳依依的兴致吊了起来。
“那我偏要点这个。”
应侍生表情为难,“女士,银丝供不稀奇,价格却要十万,是我们店里做公益的。你们点了,肯定是要后悔的。”
柳依依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她平素最爱面子,哪怕十万,她也强撑执意要点,“其他的菜不上也行,就这道银丝供,我今天一定要。”
应侍生的目光落在与这难缠女子同行的男子身上,二人如出一辙,最是受不得激将法,若是大肆推销,二人反倒不耐烦,可应侍生几次三次的劝阻,反倒让二人觉得非点不可,男人不耐烦的说道:“你们只管上就是。”
“好,既然两位这样执着,那我们就安排了,银丝供上菜的途中,二位可以拒绝。”应侍生转身时,唇角的笑意更深,“有贵客点了《银丝供》,快,给刚刚那两位贵客安排,换个更好的位置。”
众人的眼神都望了过来,柳依依慢悠悠的站起身,在众人探究的羡慕眼神里,挽住了丈夫的臂弯,右手扶着自己的腰际,余光中享受着众人的注视,目不斜视的将目光放在应侍生身上。
“女士,点了银丝供的顾客都是贵宾,在大厅里坐上位。”
柳依依闻言,喜悦之情溢于眉梢眼角,应侍生的笑容愈发真诚,毕竟接待点了银丝供的贵客,可以加提成啊。
柳依依望着一盆花,打量了许久,花盆都是一整块无瑕的羊脂美玉雕琢,剔透得似裹了层雪,白里头泛着绿,实在是一盆富丽堂皇的死花。可看着就是十足十的贵重。柳依依举着手机,找了各种角度把自己跟花拍在一起,发了个朋友圈才心满意足。
倚着竹叶绣纹的靠枕,柳依依略低头就能俯看底下四方的鱼池,沿着四边就餐的人只能以刁钻的角度看到衣角,柳依依温柔的笑着看着一旁拍照片的宋子昂,“老公,你看,这里的视线多好。好像只有我们两个人享受这个古色古香的大厅。”
话音刚落,白底幽兰旗袍的女子鱼贯而入,抬着意境悠远的山水画屏风,紧随其后的侍者捧着一架古琴、文竹凳。最后撩着珠帘进来的女子步态清雅,仿若步步生莲,盘着精致的发髻,肌肤苍白,唯有细长的眉眼两条黑,两瓣薄唇上偎了点朱红。
柳依依身为女子,对于女子的打扮更是留意许多,这女子身着半连襟旗袍,领子正中呈水滴状开口露出一小块雪白的肌肤,立领下的衣襟纽扣倒像是琴轴,柳依依暗叹,裸露的肌肤与领口处衣襟一起看,像是羊脂玉的秀气琵琶。
巧妙的设计增添露肤度,凸显了她的颈部线条。柳依依细瞧着她,端庄古典的旗袍添了几分俏皮,旗袍的荷叶袖弧度如同花瓣舒展。
可一扭头,宋子昂看得入神,不免让柳依依气急追问,“看什么呢,琴还没弹,就被迷住了。”
宋子昂眼神依旧停留在演奏的女子身上,“是啊,一想到要接受古琴的洗礼,当然是心驰神往。”
女子侧头沉醉其中,右手拨弦,左手在高低徽位间的移动产生高低音,古琴的韵味也从摩擦音中透露而出,时而短促,时而慢长,宋子昂皱起了眉头,柳依依不忘挖苦嘲讽,“你如果欣赏得了高雅琴曲,不应该是意味悠然,神思遐远,令人陶然?此刻又皱什么眉呢?”
宋子昂挂不住,很快朝应侍生发难,“怎么弹个古琴一点都不好听,跟拉二胡一样.刚刚那是在干嘛,那么刺耳的噪音,你们自己听听!”
弹奏的人笑容不改,“您方才说的擦弦声是吟、猱、绰、注是古琴中左手的技法,也称滑弦,用来表达心境,吟是缓慢摇动,猱是左右滑动,绰就是上滑音,注相反就是下滑音。”
女子一一演示,不紧不慢的说道:“贵客大概是听多了古筝,以为古曲清脆,实则不然,琴音以古淡为宗,非在悦耳,有句话叫心静自然凉,弹琴也是一样,面对的是自己的心,心境稍有不清,指下荆棘丛生。清风朗月时,时鼓一曲,缓急轻重,合宜自然,清兴超于物表。”
两人听得乏味,倒像是磋磨时光的水课,令人折磨不堪,宋子昂忍不住打断,“银丝供怎么还不上.让我们喝西北风吗?”
应侍生笑了笑,“银丝供调和教好,又有真味。已然上了,贵客不是正在享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