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以生死二气破阴阳长合,她和这天道之子谁生谁死,怕是很清楚了。
俞寒心中愤慨,难道她就非要为这世界主角殉道不可吗!
裴天衢知二人均已明了破局玄机,她虽仍损耗真元护着自己,眸中却露出了杀戾之色。
他于掌中幻现一把漆黑匕首,托至她眼前。
“杀了我。”
裴天衢面色淡然,仿佛在与她闲话家常:“你既在药王谷救我一命,这条命,我还你。”
俞寒目光移至那匕首,垂着手低头不语。
裴天衢便抬起她的手,将刀刃放置在她的掌间,又将五指合实令她紧紧握住,
“不是说我受天道垂怜吗?”
“左右是受些疼痛,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活了。”
他牵动嘴角笑了笑,落在她眼里却难看得要命。
她接过那匕首,又拍了拍他的肩,起身之际在他耳边沉声叮嘱:“护好自己。”
裴天衢诧异回眸,就见俞寒内丹虚影膨胀,竟将自身灵台气海直接暴露在外,以抵御神树叶轮飞刃之击。
“悟道神树,你教世人悟的,就这持刃互戮,以苍生膏血润尔枯骨的道吗!”
她步步铿锵,字字铮然,持那匕首挡开一道飞刃,朝那神树树干踏去。
“这道,不悟也罢。”
她眸色狠厉,以燃烧金丹之威凝于匕尖,狠狠朝那神树扎去。
“但你若要我死,你也别想活…!”
真元阻隔匕刃融于太极,这一击竟深深插入了神树枝干,令它发出了婴童般的哭吟。
形成太极海的根系游弋着朝俞寒涌来,旋转挤拧成一道尖藤,直直朝俞寒的丹田捣去!
“师尊——!”
只听唤声凄然,裴天衢飞身而上,强硬地挡在了俞寒面前。
电光石火之间,她看见他丹田爆裂,无数灵台碎片翻涌在那黑白藤尖,沾染上他肺咳出的鲜血。
…第二次了…这得多疼啊…
俞寒看着他白衣染血,望她的双眸隐隐散发出死气,觉得自己也疼了起来。
内丹疼、心脏疼、脑子也疼。
脑子疼,是因为觉得很狗血。
俞寒看着裴天衢重重跌入自己怀中,感觉自己像个话本子里的女主角。
神树吸纳着他身上的死气,倒是消停了不少。
怀中的男人双目紧闭,已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俞寒抚上他颦蹙的眉梢,轻声问道:“这道,你就非证不可吗?”
她为他擦去额间的冷汗,任凭他的血也浸透了自己的衣袍。
“祂待你可并不好。”
“以痛楚锻你的肉身,以苦难磨你的心智,以万物苍生为祭,得你一人踏天。”
“最后予你救世之责,避无可避。”
裴天衢其实已听不清她说话,只觉得周身冰寒一片,忍不住抓住了她的衣角。
好像还是那雪域中,鼓动着赤子之心的少年。
俞寒叹了口气,目光冷然望向那阴阳神树。
“管你是悟道神树还是天道使者,若这就是你的道法…
“我偏不让你如愿!”
她取出一枚人傀,将裴天衢半数灵台碎片拢入其中,又逆转经络运气丹田,令自己金丹爆裂开来,碎成了两片。
俞寒忍住肺腑翻腾上的血腥与剧痛,将那半枚金丹打入人傀体内。
她抽出钉在神树主干上的匕首,手腕狠绝,直接将那人傀刺了个对穿。
一阵惊天撼地的孩童啼哭之下,太极海的树根纷纷萎靡退缩回神树之中,就连那人傀死气都没能让它精神起来。
裴天衢再次呕出鲜血,俞寒也并不好过,生生咽下了喉中气血。
她还他半数生机,让他得以睁开眼睛,可见到她面容苍白,也只是倍感凄凉。
“你…这是何苦。”
“如此、你我恐怕都活不成了…”
俞寒抚了抚他的头顶,笑得有些吃力。
“放心吧,不会让你死的。”
吸纳了足够多死气的阴阳神树颓缩成小小的一团,形似婴儿一般浮在了空中。
而本虚无一片的太极海外终于恢复成寒潭青泉的模样,夜色下泛着幽青的泉水咕噜噜地奔腾向寒潭,听得耳边叮铃一片。
【宿主!!宿主你终于出来了,我…】
【别废话,我要死了,快救。】俞寒抱着昏迷过去的裴天衢,对自己的外挂系统颇为不满。
【…宿主,要想补全你的金丹,以你现在的功德值恐怕…】
系统的话戛然而止。
【等等…你到底遭遇了什么?】
俞寒朝到那一团小树苗努了努嘴。
【这是…悟道神树!?你竟然寻到了在这个世界的悟道神树!??】
系统的语气太过不同寻常,俞寒忍不住皱眉,伸手将那团树苗捞到自己身边。
【详细讲讲。】
然而系统却沉默了良久,最后才支吾了一句:【它的规则我左右不了,给你们造成的损伤我也弥补不了。】
听起来心情很复杂的样子。
俞寒仔细端详那团小树,发现它对自己极为温驯,感受到她的目光,还把自己枝头唯一的果子举给她看。
【这是太极两仪之实。】
系统的语气蔫蔫的:【你若用它补全金丹,倒是绰绰有余。】
俞寒从枝头接过那枚果子,见它生有黑白两色,炽白色那边长着半透明晶壳,内里裹着流动的金焰,隐隐似沉浮的太阳。
黑色那面长着玄黑色的绒质果皮,如夜色鸦羽,闪现北斗七星状的光斑。
俞寒手起刀落,将那果子一分为二,分别送入了自己和裴天衢的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