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郊外的仙音庙前,已无人烟。
高伯乾路经此地转程停留了片刻。
从离开到如今又是一年多,此时此刻,连刘承忠诚的仆人也不在了。
庙宇荒废许久,杂草丛生。
就像一座无人祭拜的坟冢,掩埋在荒草中。
襄平县又到了夏季。那些杂草更加繁茂。
他走进破败的庙宇,连那张几案也不见了。刘承的半盒骨灰更不知飘零到了何处。
可怜他死后不能全尸安眠,更可怜他一片痴心,被草埋。可悲时间逆转,林瑜晏终究还是爱上了别人。
不禁唏嘘间,一阵阴风吹入宗庙。
高伯乾听闻身后有异动作响,他惊慌回头。身后却一片空空,只有风拂草动、沙沙作响。
他觉得这里是有鬼的,也许是刘承的半个孤魂还在这里飘荡。
想及此,阴风一阵叫他脊背发冷。
也许是耽搁太久,林瑜晏也下了马车朝庙宇走来。
“你方才跟什么人在一起吗?谈了好一会儿的话?”入庙门而来的林瑜晏这样讲,高伯乾吓了一跳。上下左右打量起来。
果然林瑜晏的身后一瞬间飘过一个诡异的身影。
“难道真是刘承的孤魂作祟!”高伯乾吃惊的念叨道。林瑜晏靠近他,“高兄?要赶在城门关闭前进城了。”
催促声中,高伯乾忽然拉上林瑜晏的手,认认真真对林瑜晏道:“我一直不敢跟你说一件事儿。”
“什么?”林瑜晏不躲避,直视高伯乾的眼睛。
“我觉得什么都能过去,但如今这庙宇破败这般,看守的人也不见了。”高伯乾忖思后才决心说道:“你可记得当年,这里有个几案。”他边说边走去边比划:“几案上摆着一把瑶琴。”
“我赠与你了。”林瑜晏笑答。
高伯乾摇头继续说道:“瑶琴后,你可曾注意过还有一个玉质的盒子。”
林瑜晏印象中似乎并没有,他只来过一次,可他还记得当日高伯乾所作的词句中确是提到了白玉盒三字。于是若有所思的点头。
高伯乾道:“我觉得你应该将那盒子找回,放一处好好供奉。”
不解其意的林瑜晏看着高伯乾,听他继续:“难道真的从没人告诉你那里装着刘承的一半骨灰吗?”
“我知道!”林瑜晏爽快的回答让高伯乾不大适应。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林瑜晏,嘴上不敢相信的重复着:“你真的知道?”
“当然。”他知道。
于是,高伯乾开门见山,说出自己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刘承跟在你身边才能为安。你应该找到这里原供奉着的他的骨灰。”
林瑜晏看着认真的高伯乾。
若有所思很久,才点头允诺:“我会和刘懿说这件事的。也会让刘承遗留在襄平县这一半骨灰入土为安的。”
“……”林瑜晏这样的回答,是高伯乾想让他做的,可无论怎么听,都让他莫名不舒服。高伯乾甚至觉得自己提起了一个很糟糕的建议。
回过神,林瑜晏已走出门外,他的背影看起来很沉重。
— — —
快到襄平县开始,林瑜晏就好像有话要对高伯乾说,却始终说不出口。
高伯乾也不想去问,害怕听见一些不想听的话。
高伯乾离开的路上,不断从窗户探出头的回望,隐隐约约昏暗的暮色里,他觉得看见了刘承的孤魂在庙前直立,风吹着他的影子,异常孤凉。
当他再眨眼。一切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想起林瑜晏的那句:我会和刘懿说这件事的。也会让刘承遗留在襄平县这一半骨灰入土为安的。
便觉得伤。
那个他曾经爱过的男人死后也不过被他这般对待。
高伯乾莫名的心冷去一截。
— — —
而另一辆车中,林瑜晏在刘懿面前绷着一张脸,异常深沉。
“我觉得……”
车马缓缓驶入了襄平县。
“我觉得有些事,错了。”林瑜晏自言自语。
刘懿闭目修神,却与他说道:“你自己小心处理高兄对你的情意,这里闲杂人等太多,要小心免叫家中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