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明确表露异能者身份是一种失误,那么更深层的问题其实指向的是社会结构的失序。换句话说,这名女性没有任何问题,问题在于她生下来就是一名异能者。
可是生而为一名异能者,她何错之有?难道要怪二十年前从天而降的陨石?
女人打量了他一眼,主动跟他搭话:“哎,我听说你也是异能者?”
沈雾窗坐直:“是。”
她松了口气,向他抱怨道:“我看迟早有一天车厢也要像今天排队一样,分异能者和非异能者车厢。”
沈雾窗附和:“这么夸张?”
“对啊!”女人继续说,“厕所也是,餐厅也是……哦,说不定以后直接在哪立个牌,写异能者与狗不得入内,或者直接下令让异能者躲在家里不要出来见人,危害他们该死的社会了!”
沈雾窗听完不知怎的,脑海中浮现出项培风和关在的身影,还有乔思葭,他笃定道:“不会的,会好起来的。”
“你说好就好?”
她哂笑一声:“这个社会早就烂透了!”
沈雾窗没再多说。她的情绪因为刚才的事受到了影响,所以根本听不进别人的劝说。
他只重复了一遍:“有你,有许多异能者都在努力让这个社会变得更好,一定会好起来的。”
女人看他如此真诚的模样,轻轻说了句:“希望如此。”
*
沈雾窗再次踏入委托中心,这次他不为别的,只为加入异能者互助协会,成为协会的一员。
一进门就看见谢洋洋等人围坐在会客区,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什么,见他进来,全都扭头看他,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他身上扫视。
谢洋洋对他招了下手:“哎,你来的正好,还说要向你打听点事。”
沈雾窗不解:“什么事?”
谢洋洋就说:“你帮异管局调查完阮氏制药的事,不是抓了个金环理事?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众人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一听说是这件事沈雾窗就知道他们刚刚在讨论什么了。
在得知异能者与非异能者冲突加剧后,他专门上网搜索并浏览了相关信息,了解到导致最近形势紧张的原因之一就有这名金环理事被羁押至异管局的消息泄露一事。
问题首先出在庄理事的身份:他是一名异能者。其次出在消息的泄露方式:泄露这条消息的不是别人,而是庄理事的亲生儿子——庄汝成。
他在社交平台上公开发布动态表示,父亲在涉及阮家勾结三环高官的证据链并不清晰的情况下,就被关进异管局审讯并被要求认罪。
结合前段时间异能者有关法案不予通过的事实,怀疑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政治迫害,是为了进一步收紧政策、打压异能者所布的局。
这条动态一经发布就迅速引起热议,矛头直指三环议庭,异能者们人心惶惶,纷纷要求三环议庭予以解释和说明。
但原动态很快就被平台删除,整个庄府也因利用舆论扩大事态影响被暂时封锁。
沈雾窗摇头,他虽然重度参与了阮家进行非法异能研究一案,但对后续情况的掌握甚至不比协会成员多。
这之后,他参与进协会成员的讨论,关于庄理事是否确为阮氏背后的人,大家一致认为不是。
庄理事为获得霓墟市民的支持搞了一个特殊的噱头:除三环议庭特别要求的秘密会议外,凡自己的行程尽数公开。
他的儿子庄汝成在所发布的动态里添加了一份文档,事无巨细地将父亲自上任金环理事一职以来的全部行程做了标注和对比,得出结论:他完全没有与阮平私下见面的机会!
而与此同时,协会成员也一致认为,对于庄理事被异管局逮捕一事协会不能坐视不理。
一方面,庄理事于协会有恩。
当初关在等人被捕,就是这位庄理事跑动跑西从中斡旋。
另一方面,庄理事儿子发布的动态如果为真,那么此事就不再是庄理事个人的事,而是关乎全体异能者权益的大事了。
这也是为什么最近异能者戾气加重,不断攻击三环议庭,甚至将战火引至全体非异能者身上。
而非异能者则加深了对异能者们的负面评价及态度,并隐隐视官方不回应的态度为旗帜,更加歧视异能者们,打压他们的生存空间。
双方的对立越来越严重,争端从线上蔓延到线下,两个群体都如火药桶般易燃易爆炸。
恰逢关在下楼,跟众人打了个招呼。
谢洋洋简单总结了他们的讨论内容,问:“老大,你觉得呢?”
关在尚未听完就皱起眉头:“都先各自去忙吧,这件事你们操心也操心不出来结果。”
众人依言散去。沈雾窗则暗地里观察起关在的反应:他的反应代表什么?
如果关在就是神秘人,他一定知道庄理事是不是被冤枉的。他的上级会是庄理事吗?
关在似乎注意到沈雾窗一直在看他,向他投去温和的一瞥,打断他沉浸式的思考:“在想什么?”
“我在想……”沈雾窗很快反应过来:
“异能者跟非异能者之间,真的存在严重的壁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