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昱不仅把他扶了起来，还把外套脱下来给他披在肩上……

酒局结束后，宁澄换好衣服，背上书包一头扎进寒风里。走着走着身后突然出现一辆车，宋子昱打开车窗探出头来，饶有兴致地问：“小小年纪不上学，出来做这种兼职，你爸妈知道吗？”

宁澄沉默不语，只看脚尖——他总不能跟人家说，就是我爸让我来干这个的吧……

宋子昱笑了笑，其实他刚才已经向会所负责人打听过宁澄的情况，问这些只不过是想逗逗他。

“我可以让你上高中，考大学，只不过……你得回报我点东西。”宋子昱神色玩味，直接表明来意。

宁澄愣怔一瞬，接着猛地向后退，惊慌道：“您还是找别人吧，陪酒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如果再近一步……”他眼神突然变得黯淡，整个人都没了生气，停顿几秒后缓缓吐出四个字——“我会自杀……”

宋子昱也愣住，而后对宁澄的兴趣更深。

第二天，宁澄做好早饭，把爸爸昨晚看球赛吐的满地瓜子皮扫干净，啤酒瓶收起来堆到废纸箱里，打算攒满一箱就去卖废品。

锈迹斑斑的老式防盗门却被人叩响。

打开后，以前的班主任李老师站在门口，红光满面，他身后还跟了个人——宁澄看到他的脸差点背过气去！

“宋先生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宁澄同学！我们班级第一，年级第一！哎呀他爹真不是个东西！好端端的非让孩子辍学，老师轮番劝都没用！可偏偏歹竹出好笋，这孩子可懂事儿了，品学兼优，您资助他准没错！”

“谁？谁他妈骂老子不是个东西？！滚出去！”

“砰！”一声巨响，一个啤酒瓶从里屋飞出，重重砸在地上，碎成一摊玻璃片。

李老师痛心疾首，指着地上的玻璃连连道：“哎呀你看看！你看看！”

宋子昱则信步走进屋里，环顾一周，似乎才发现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破的地方。

宁澄完全不敢和宋子昱对视，自卑心作祟，只能默默蹲下去收拾地上的碎玻璃。

几秒后，里屋走出一个光膀子的男人，宿醉在他脸上留下酱紫色的浮肿，像个血馒头。也不管家里有没有别人，他对着宁澄的后背上去就是一脚，“大早上扰老子清梦！皮痒了吧你！”

“啊！”宁澄痛叫一声，瞳孔骤然收缩，因为眼前就是尖利的玻璃片！

电光火石之间，他后颈的衣服被人一把拎住，随后像个小鸡崽一样被提溜着安放到一边。

宋子昱救完宁澄还不够，一脚飞出，直直踹向光膀子男人胸口，随后又把他暴揍了一顿。揍完人掏出一堆钞票，天女散花般抛在男人脸上。

宁爸爸见钱眼开，怒意全消，趴在地上跟条哈巴狗一样对宋子昱摆出谄媚的笑脸。

宁澄更加无地自容——如果说昨天只是难堪，那今天无异于是把少年的自尊心摁在地上摩擦。

宋子昱蹲下去，调教宠物似的吹了声口哨，指着宁澄道：“钱要多少有多少，但从今往后，你儿子得归我。”

“行行行！归你…归你！”宁爸爸眼珠外凸，兴奋地要蹦出来。

宁澄对于这个结果丝毫不意外，抱着膝盖陷入沉默。时间过去很久很久，久到李老师都急着去接孩子放学了，便又劝了宁澄几句。

相比之下，宋子昱却不慌不忙，不仅挑了处地方坐下，还给自己泡了杯茶。

最后，宁澄仰头，用黑亮的眸子盯着宋子昱说：“我答应你的条件，但是，必须在高考结束之后。”

李老师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宋子昱则喜出望外，看着少年苍白且倔强的脸，满意一笑。

之后他们就成了失学后复学的励志高中生与慈善资助人的关系，只有宁澄自己知道，这段关系背后隐藏着一段肮脏交易……

“哗啦——”又是一阵水声，宋子昱“吃饱喝足”，也泡完了澡，抱着宁澄从浴缸里站起来，迈出去，随手拎了条浴巾蒙住宁澄，走到卧室后把他放在沙发上，用浴巾十分潦草地擦他身上的水珠。

无意间瞥到宁澄脖子上一圈青紫，宋子昱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的，放下浴巾，第一次主动去换了床单。

宁澄盯着他手忙脚乱，但连正反面都分不清，摊大饼似的铺床手法，不禁想——

当年答应宋子昱，除了想上学之外，其实还因为……宋子昱是第一个为他挺身而出的人……

可惜事实证明，他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火坑。

如果说宋子昱是他挥之不去的噩梦的话，那他经历的事情远比噩梦要可怕的多，因为——他真的爱上了他。

而他却一次又一次地在他心上划刀子……

宁澄闭上眼睛，眼角滑下一滴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