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当这是对你康复情况的阶段测验好了,”宋过白抽出手,轻轻环住他,“答应我两件事,可以吗。”
梁檐低头看他,心头翻滚的情绪晦暗难明。
“第一件,无论情况糟到什么地步,都不要使用你那没对我坦白的能力,如果共情感觉到有人靠近,直接带简廊川撤退就行。总之,我不希望你重蹈之前在服务区的覆辙。”
“.....我答应你。那,另一件呢?”
“万一能力暴走痛苦难忍的时候,”宋过白抬头,凝神望向他眼眸深处,缓缓凑近,在他嘴角落下一吻。
“试着记起我,”
“——就像现在。”
·
心头一窒。梁檐猝然起身。
手机安安稳稳躺在桌上,屏幕顶端,3:57am格外显眼。
整座村落已经陷入深眠,远处没有鸟鸣,周遭没有犬吠,如果静下心来,甚至能清楚听见呼吸拨开纤尘的声音。
但似乎....总有哪里不对。
他低头站了一会,然后摁灭手机,双手垂在身侧,闭上眼。
周遭世界随黑暗缓缓流走,消逝在远方,留他一人站在平静无波的虚无原点。
他没入心中死寂。
时间久到近乎凝固,脚下无边的墨色终于开始躁动,星星点点的光斑缓缓显现,橙色的美梦,酸李般的噩梦,更多的则是宛如白噪音的无意识睡眠——那是周围所有活体的情绪状态。
他很少主动用如此大范围的共情感知,如果被宋过白知道了少不了一顿骂。
还好。这幅图景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甚至可以说无比正常。
那如果...再扩大一点感知范围呢?
想到宋过白临别的话,他有些犹豫,扩大共情范围的头疼虽迟但到,熟悉又难耐。
再继续下去恐怕没什么好果子吃。他轻喘了口气。
也许刚才那个只是熬夜导致的心悸,根本和能力无关。理智点想,再远处也只有山和山里的野兽,折磨自己去窥视野狗深夜开趴可没什么意思。
屋里有些闷,梁檐摸索着走到窗前,试图打开窗户。
指尖触及木制窗棂,能感受到粗糙的纹路蜿蜒。
“嘎吱——”
窗户低哑着敞怀。今夜无月,外面和屋里一样黑沉似水。
虽然这窗户制式形状哪哪都不同,却总让他无端联想到建筑系老楼的窗。
——他曾隔着那扇窗无数次张望过宋过白的背影,但都不及那晚在月光下,对方探身隔窗落下的吻。
他下意识想抬手碰碰唇角,手心却无意间擦过一片柔软,触感是荒岭腹地少有的湿润。
他不由凑近,眯眼艰难辨认。
窗台上,不起眼处摆着一小盆文竹,纤细弱小,身姿却挺立,也不知道宋过白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让它在这个高热干旱的地方活了下来。
话说....这花盆好像长得和他之前在南都的那盆....怎么……还挺像?
他回南都后一直以为小文儿丢了,所以也许....是被宋过白带来这里了吗?
梁檐皱眉。
“...我。”耳畔突然隔空回响。
“.....”谁?他环顾四周。
一片漆黑。
“……起我。”
梁檐一个趔趄,撑住窗台。太阳穴狠狠拉扯血管,似乎在拼命呐喊什么。
他闭了闭气,毫不犹豫一个猛子向疼痛的漩涡中心沉去。
“记起我。“
“.....”音色逐渐分明,尾音遥远到让人怀恋。
“记起我.....就像现在。”
“.....”
夜还未退,晨光仍远在地平线以下,整个村落静谧似水。
“砰!”不知哪里的房门飞了出去,砸向地面,抖落一声骇人的巨响。
回音还没消停,村口的公鸡已经被吓得提前打了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