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女儿的刹那"觞儿,父王来接你了,别怪父王狠心,实在是烈儿咄咄逼人,为父得给西戎律法一个交代,觞儿,下次不得背着父王放这敌将进城了啊,听见没?"
温孤觞跪坐在腾格里祭坛内的狼皮毡上,鲛绡帐外新挂的《西漠双侣图》卷轴突然开裂,露出夹层里泛黄的画像——画中母后倚在北靖特有的紫藤花架下,身侧男子的灰眸与鼻梁朱砂痣,分明是苍老二十岁的宇文绰模样。
"父王,你怪觞儿吗?"
"父王最疼你了,怎会怪你?"双眸注意到温孤觞新挂上去的那副画时,温孤华眼中的惊恐难以掩藏,却没暴露出几分"觞……觞儿,这幅画你从哪里得来的?"
她指尖银铃无风自鸣,震碎了案头盛着沙蝎的酒樽,琥珀色毒液在青砖缝里蜿蜒成狼首双生纹,恰与昨夜宇文绰离别前塞来的玉佩裂痕相契。
"是前几日我在库房无意间得来的,因母后在上面,我便将它带在身上,父王,这画上的男人是谁啊?为何母后会在这儿?"
他鎏金护甲捏住女儿手腕的力道重了三成:"觞儿,你可是听了什么疯言疯语,你记住,无论什么奇怪的话,都是在挑拨你我父女关系,记住了吗?"
温孤觞腕间突然刺痛,师父所赠的蛇形镯在腕上留下红印"觞儿知道了"
温孤觞的骨笛抵在星象毯"紫微垣"的裂痕处,沙盘中的赤砂无风自动。
她盯着师父青铜面具边缘渗出的脓血——那血渍蜿蜒的轨迹竟与宇文绰剑鞘上的螭纹暗合。
"十六年前腾格里沙暴那夜,师父救我时……"她突然扯断腕间银铃,铃芯滚出的翡翠碎屑在沙盘拼出北靖宇文府的布局图,"可听过'苍狼换麟儿'的童谣?"
"所知甚少"师父的骨笛骤然刺穿沙盘中的"贪狼"星位,笛孔里窜出的沙蝎群瞬间吞没卦象。
他喉间发出砂砾摩擦般的笑声,腐朽的袍角扫过供桌,掀翻的鲛人灯油在青砖上燃出西戎王后年轻时的面容:"王女的母亲,最喜研究刀枪器械,阵法机关……"
话音未落,温孤觞的蛇形镯突然咬住他腕脉,吮出的黑血在沙面凝成"宇文"二字。
"那这箭簇怎么解释?"她劈手扯裂师父的青铜面具,暗红锈迹斑斑的玄铁箭头深嵌在左眼窝,断面处錾刻的"宇文"小篆正与宇文绰剑柄纹样一致。
地宫暗河的水声忽然沸腾,师父枯爪般的手指抠进石缝,扯出个浸满狼乳的青铜匣——匣中褪色的《换婴录》摊开在血污斑斑的页面上:"永宁三年四月初七,以北靖国公之女换和亲郡主,替郡主嫁入西戎为后……我是你母亲的……一个侍卫"
"我母后不是自愿嫁到西戎的吗?可是我父王很爱她呀,他们感情一定很好,才生下我,父王还破例让我做太子"
"殿下还是去问大王吧!"
温孤觞的后颈突然灼痛,刺青被蛊虫咬食,露出心口处随情绪起伏逐渐清晰的胎记——正是母后沉睡前用蛊血点化的狼首图腾。
师父的骨笛突然炸裂,藏匿在笛腔二十年的血书飘落,泛黄的纸页上,沈姎娟秀的字迹混着泪渍:"姎无能,亲女被换作祭品,唯留宇文翎后颈刺青为凭……"
窗外秃鹫凄鸣穿透夜幕,温孤华踹开殿门时,温孤觞正将染血的箭头按进自己耳后——那里新浮现的刺青与血书中描述分毫不差。
他腰间悬挂的十八枚喉骨铃突然齐震,铃舌弹出的毒针射向《换婴录》的瞬间,沙盘中的赤砂暴起成墙,温孤觞腕间的蛇形镯幻化成真正的沙蝰,獠牙刺破温孤烈心口的图腾,毒液侵蚀出的伤口里,赫然露出半枚着"姎"字的同心锁。
温孤华借故支开温孤觞之后,温孤华的鎏金护甲掐住师父咽喉时,殿外忽传来三百头战狼的咆哮。他腰间第十八枚喉骨铃迸裂,弹出的毒针悬在《换婴录》"宇文"二字上方三寸。
针尖滴落的狼毒将纸页蚀出北靖皇宫的轮廓:"你可认得这毒?"他靴尖碾碎半枚同心锁,锁芯里滚出的蛊虫尸体竟拼出宇文绰被困沙暴的卦象,"你那好儿子此刻正踩在流沙眼上,只要本王捏碎这枚狼首印……他就回不到北靖故土!"
师父溃烂的眼窝突然涌出混着沙粒的血泪,颤抖的枯指插入星盘"破军"位,赤砂凝成的宇文翎虚影顿时被狼毒侵蚀。
温孤华突然扯开王袍,心口处碗大的疤痕里嵌着半块冰裂纹玉佩,裂痕中渗出的蛊血在沙盘绘出宇文府密道图。
他鎏金护甲叩响殿柱,穹顶降下玄铁笼,笼中宇文绰的玄氅已碎成褴褛,锁骨刺青处钉着的蝎尾箭,箭簇上淬的正是从温孤觞银铃里提炼的孔雀石毒。
师父的骨笛突然爆出凄厉哨音,沙盘中的赤砂凝成二十年前的画面:沈姎临盆当夜,他亲手将女婴后心的双鱼胎记烙成狼首图腾刺青。
温孤华枯爪般的手突然插入自己胸腔,扯出颗裹着冰蚕丝的心脏——每根丝线都系着枚刻"姎"字的银铃,"战神可知这心……原该在宇文老夫人寿宴上……作贺礼……"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今日如此生气,不就是因为绰儿来到这里找寻亲生妹妹吗?你以为你做的那一切瞒得住一辈子?觞儿不是你的女儿,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阿姎也不是你王后,你醒醒吧!"
温孤华听了,怒不可遏,手掐的更紧"该醒的人是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已然成了我的手下败将,她们都乖乖待在我身边,如果你不老实,本王会让你一辈子见不到你的女儿!"
说完,温孤华拂袖而去,独留师父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