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瑶闻言,脸上的笑容顿住。
她心虚地看了眼沈夫人,见沈夫人面色不善,眉头甚至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若有所思片刻,心安定下来。
抿笑道:“城中有一家酒肆新开业,姨母听人说起,便特意绕道去买回来,不是吃......吃剩打包的,四妹妹误会了。”
其实不怪褚瑶,她是家中唯一的嫡女,却不受宠,庶兄原本不屑通过她来讨好褚母,但见她处境那般,便生出了几分同情。
这份同情不多,大约就是外出饮酒作乐时,会想起家中嫡妹,在酒楼打包一份带回去,而已。
一听沈宁溪的话,褚瑶就误会了,连忙解释。
沈宁溪眼睛一亮,“真的吗?我就知道娘对我最好,谢谢娘。”
褚母闻言,脸上笑容不变。
沈夫人却是一怒,“住口。”
饭桌上,空气骤然凝滞。
褚瑶轻轻一颤,看了一眼褚母,二人俱是沉默。
而沈宁溪神色如常,须臾,道:“娘,这是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
沈夫人凝视着她。
沈宁溪回视,母女二人互相对视,气氛十分异常。
这几日,这种目光已经出现太多次,沈宁溪几乎怀疑,沈夫人已经知道了她们的身世。
温媪服侍一旁,见状,心中叹了一口气,偷偷扯了扯沈夫人的衣裳,道:“四娘子这几日都在屋里绣嫁妆,十分辛苦,夫人有话就说,别让四娘子饿着。”
沈夫人经提醒,目光微转,冷硬道:“你阿姊向你道歉,你竟不知还礼,这就是我平日叫你的礼数吗?”
沈宁溪轻忽一笑,随即,她起身,向褚瑶盈盈一拜,道:“瑶阿姊,对不住,方才是我无礼,您请见谅。”
褚瑶惊慌失措地站起来,“没,没事,四妹妹快请起。”
“谢瑶阿姊。”沈宁溪起身,从头至尾,每一个动作都很自然,落落大方。
褚母暗中蹙眉,随即展开笑容,拉着沈宁溪坐下,“不是说了吗?都是亲姐妹,亲姐妹就不要这么客气了。妹妹也真是,跟呦呦这么较真做什么?快,坐。”
沈夫人忍了忍,缓和了神色。
这顿饭,从一开始,就吃得各自心思。
沈夫人这才发现吓着褚瑶了,夹了一份菜给她,温声道:“这是你爱吃的竹笋,尝尝味道怎么样。要是喜欢,下次再让人去买。”
沈宁溪也注意到饭桌上的菜,有三个菜用的菜碟与家里的不一样,其中一个,与上次花不谢做的菜色一模一样。
新开的酒肆?
“过几日酒肆开张,这里提前让四娘子尝尝手艺。”
獾奴的声音言犹在耳,太巧了!
沈宁溪神色一凛,这是王靖宗那家酒肆的菜?
这么想着,她咽了咽口水,那日味道,仿佛一下子回到味蕾。
褚瑶率先尝了一口,眼睛一亮,“味道真好。”
沈夫人笑:“喜欢吃,你就多吃一些。”
褚瑶眼睫微眨,执起公用竹箸,夹一片竹笋放在沈夫人碗里,道:“姨母快尝尝,真的很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笋尖。”
沈夫人见了,笑得更加灿烂,“好,我尝尝。”
言罢,将笋尖放进嘴中。
沈宁溪看着亲密无间仿佛亲生母女的二人,再看看桌上凉拌笋尖,慢慢地,改变了方向。
她伸向另一盘菜,木耳拌卤肉片,木耳卷着花边,吃起来香香脆脆,也不错。
褚母心中高兴,沈宁溪这个样子,就表示她与沈氏根本没什么感情,如此甚好,等到真相大白那日,她也不必对沈氏多加留恋。
“呦呦,多吃点,我看你最近精神不济,人都瘦了一圈,莫不是累的?”
沈宁溪面上挂着得体而疏离的笑,“没有的,可能最近没睡好。”
褚母:“我这里有安神香,待会给你送一些过去。”
“谢姨母。”
沈宁溪兴致不高,实际上,自从褚瑶进了沈府,她就没有睡上一个安稳的觉,前世诸多记忆,如附骨之蛆,都在这个时候跑出来了。
这顿饭,除了沈宁溪,各个都填饱了肚子。
入夜,沈宁溪自然而然地再次失眠,这已经是连续第四个夜晚。
这样可不行,新娘子提前半年就要保养身体,否则成亲当日,新婚燕尔,如何能与新婚丈夫培养好新的感情?
然而,杂念愈多,愈是睡不着;愈是睡不着,就愈着急;愈着急,想的愈多。
如此陷入循环。
沈宁溪有些烦躁,索性披了衣裳,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