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届学生是挺厉害的,无论是竞赛还是高考水平都比这届高三强,我本来觉得越屿能留下来冲个高考状元,但人家能提前进肯定不愿意高考,唉。”
“那竞赛是不是能多冲几个清北的。”
“不能。”吴国春的手从一开始说话那老师的电脑鼠标上离开,他有些遗憾,“这个学生不搞竞赛的。”
办公室沉寂了一瞬,又热闹起来。
“谁啊,哪个班的!”
“别想啦,”一个老师看了一眼电脑屏幕,“是十六班的。”
顾伟还在批卷子,闻言停下了点击鼠标的动作,还有点茫然:“我们班的?谁?”
吴国春一边把电脑上写着常青名字班级学号的页面关掉,一边在心里惆怅地想着:是一个很有天分、很有天分但拒绝了他的竞赛苗子。
…………
考试最后一门化学在周三下午结束,当天晚上成绩就出来了。
常青和姜璐晚上为了庆祝考试结束,去后门吃了一家新开的麻辣烫。
因为是新开的店,店面也漂亮,所以人很多,比旁边一些老店还要拥挤。饥肠辘辘的两人等了很久才吃到了第一口。
——不好吃。
常青是个对吃要求不高的人。虽然从小富养,但她几乎不挑食。
因此,如果是吃到了不爱吃的东西,常青哪怕饿着肚子,也不愿多动一口。
这家新开的麻辣烫很不好吃。
常青吃了第一口就不太想吃了,番茄汤底太酸,配上工业的糖味儿,整个汤都萦绕着一种黏腻的恶心感。
常青默默把这家店在心里画了个叉。
因为这家店等了二十分钟不说,还晚自习迟到了。
两个人回去时,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顾伟坐在讲台上,表情严肃地俯瞰全班。
这个教室里萦绕着陌生又肃穆的氛围。
两个人是从后门口回座位的,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听到动静回头看了她俩。
“什么鬼?”姜璐回座位后吐槽,“还不如像上次那样直接逃课,迟个到至于这么吗?”
常青:“我现在上去找顾伟请假,说要出去玩。”
姜璐睁大眼睛:“你有病啊?”
常青左手握着笔,右手捂在嘴上,声音压的很低:“你不敢吗?”
姜璐老老实实认怂:“我不敢,上次都被我妈骂死了。”
常青左手放下笔,打开刚刚买的泡芙,捏起一个往嘴里送。
顾伟严肃高亢的声音在这时响起了。
“这次考试,我们班考得很好。”
最后“考得很好”四个字被拉长,顾伟还加重了语气,被念出了一副铿锵有力的气势。
——非常适合跑操时叫口号的声音。
常青觉得顾伟这人挺有意思的。上次期中考试宣成绩时,也是这样,一开始严肃的不得了。
明明心里乐开花了,面上却要崩着。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年级第一这次换人了。”
班里瞬间炸开了锅。
“我靠!”
“这不是好消息吗?算哪门子坏消息啊!”
“人越神不在教室,你就嚣张起来了?”
“对越屿确实是坏消息。”
“我就说吧,第十一题不选A吧!”
“是普通班来个转校生?”
“什么转校生这么猛,能把那位打下来啊!”
喧闹间十几道目光移向越屿所在的位置,看到他人不在还有些失望。
没有人会觉得年级第一会换人。
从高一第一次考试以来,越屿这个名字就永远在成绩单的第一排,从来没下来过。
年级第二轮流坐,年级第一稳如泰山。
这不是普高,这可是海宁中学的年级第一。
全省排名前列的重点高中,本科率百分之百,本一率百分之九十以上,每年高三都能送出三位数的名牌大学大一新生。
这么光荣的成绩是由几万个中考生中挑出的考得最好的学生组成,一届又一届都是如此。
有多少外地的学生慕名前来,参加本地的中考考海中不算稀奇,甚至不少人不惜花大钱也要给孩子买个入校的名额。
在这个不算大的城市里,所有上了年纪的市民都默认一件事——考上海宁中学,比考上大学还风光。
就是在这么一个竞争激烈的环境,有人这一次考年级第一,下一次考年级七十名;有人这次考两百名,下一次考年级前五十。
可是有这样一个人,每一次都是第一,他甚至没有一次,哪怕只有一次,考过第二。
海中这么多年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过去每届都是考完年级第一分享经验,这一届倒好,由于年级第一分享的太多了,那稿子都要念烂了,从高一下学期开始,每次都是年级第二作为代表分享经验。
所有考上海宁中学的都是曾经的天之骄子,高一还有人想过把他打下来,到了高二几乎所有人都没有了这个念头。
当一个人领先自己十米,很多人会选择努力赶上;可当他领先自己一千米时,似乎努力也成了无用功。
教室里的哄闹声逐渐变小,不少人唏嘘,不少人还觉得不可思议。
就像是一座横亘在面前的大山,毫无任何坍塌的迹象,却在某个时刻,忽然倒了。
更不用说姜璐这些和越屿上同一个初中部的人,她大张着眼睛,还是不可思议:“谁啊,十五班还是普通班啊?”
常青还在吃着泡芙:“说的是换人,不是换班。”
“我们班还有谁能把他从年级第一踢下来啊!”
“不是有吗。”
姜璐转过头,歪了歪脑袋:“谁?”
只见她一向淡定的大佬同桌将最后一口泡芙吞吃入腹,然后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擦完手捏着纸巾的左手忽然伸出大拇指。
然后指向了她自己。
常青脸上还是平时那副没什么表情的表情,眼睛里也平淡得看不出一丝外泄的情绪。
她说:“我啊。”
自然得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