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居安从街市上买了煎包酥酪零食点心回至陆知意院里。
晚霞漫天,夕阳晕黄的光洒满一方小天地,几只猫听到动静爬树上房逃窜了去,陆知意正从藤架上剪黄瓜菜豆,听着声音直起腰,他扭过头,正见孟居安从院墙飘身而下。
黄瓜盛在柳枝筐里,有小半筐,孟居安放下东西拿了根搁身上蹭蹭,搓掉尾部枯黄的小花咬一口,微麻清脆,鲜得很。
陆知意推轮椅到菜园里面,掀开井盖拉绳子拔出一筐瓜果,拣几个放到盆里。然后缒下桶去,晃倒一沉,双手交替打上一桶井水,凉气登时扑面而来,他把瓜果放到里面浸凉气,又把新摘的缒到井里,盖上井盖。
“吃完饭吃可好了,”陆知意抹了把额上汗珠,看孟居安一直拍打空中乱舞的蚊子接着说:“晚上我点艾蒿草熏熏,就好了。”
“不用忙,我防蚊,”他目光停住,拿起陆知意裸露的双臂翻来覆去,上面蚊子包大大小小有五六个,他拴着臂绳干活被咬得厉害毫不奇怪,“痒么,给你使老办法?”
不痒也挠不成这样。
“老办法?”
孟居安从屋檐下揪个蒜头,剥皮咬开涂他臂上蚊子包,“涂唾沫掐两下也行,但这味道刺激,防蚊。”
两人弄完了开始吃饭,小菜配着荤素煎包鲜美有味,青菜粥肉粥煮得恰到好处。酥酪冰凉白润犹如凝脂,甜美可口,佐以核桃葡萄干蜜红豆,食之齿颊留香。
孟居安不喜甜食,专为陆知意买的,见他有意犹未尽之意心里委实高兴。
红日西沉,夜晚降临,东方透出月牙白影,星子若隐若现地浮着,频频闪动。喧噪了一天的蝉鸣暂时止息,只偶尔空洞地传来一两声鸣叫,蟋蟀却又不甘寂寞开始合唱。
陆知意点了灯,飞蛾小虫就扑过来绕着光亮打转,孟居安在院里点艾草熏蚊虫,忙活了好一顿,两人才坐下乘凉吃瓜果。
“给你看个好东西。”孟居安拿出用盒子装着的食肉蛾丝线,迅速甩出,随意切下一段石榴枝叶扯回。
“很锋利,”陆知意接过看了,“倒有些……”
“有些像你那一套,”孟居安续道:“野族抓小神仙可能为着这东西,丝线就是从他手里得来。”
他一连数月不见人影原是为此。
“野族…”陆知意沉吟冥思,脑海里的晦暗蠢蠢欲动,藕断丝连地萦绕。有些东西不是忘记就能解决的,问题一直都在,麻烦已经找上门来。
“没有听过,”他说:“很难对付?”
别心急,孟居安对自己说,他想不起来很正常。
“不简单。”孟居安摇头,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你说他们要这丝线做什么?”
陆知意垂眸凝思片刻随即省悟,“此物若制成衣物,刀枪不入!”
“聪明,”孟居安星眸闪动,“若真如此,天门关危矣,好在小神仙不预备助纣为虐,不管于公于私,这点倒令人敬佩。”
陆知意心里并不如何,旁人死活与他何干,生生死死,本就是世间常情,或早或晚,何必强求。
风忽然大了,渐渐转为狂乱,院里一切都在呼喇作响,黑云如阴影般掠来遮蔽星月,稀稀落落的豆大雨点随之砸下。
“这天怎么说变就变,”孟居安推轮椅进屋,然后草草收拾一番。此时外面已是电闪雷鸣,天空似乎不堪鞭挞被撕出无数缺口,暴雨随即奔涌漏下。
天地间霎时一片朦胧水雾。
陆知意关上窗子,孟居安也掩了门。
一点烛光一点明,光影依稀明暗。
“听没听过一句话,下雨天睡觉天,”孟居安恍惚有种渡尽劫波兄弟在之感,心情奇异地好,待往床上去坐突然被一股力道拽开了。
“几个意思?”
“你没洗澡。”陆知意平淡道。
“你不也没洗?”
“我不一样。”
“行,两个标准,”孟居安心下好笑,“我这就洗,等着。”他说着开门奔入雨中,脱了上衣就着雨水冲澡。陆知意惊了一下,推轮椅跟到门口。
雷声殷殷,攒着怒气,这人竟毫不顾忌天打雷劈。
“无根水最是干净不过,”孟居安在雨里哈哈大笑,十分惬意自得,“你也来洗洗!”
“我不洗。”陆知意略皱了眉,哪有人在雷雨天里耍疯,这人可真古怪,不要命了么,“你别胡闹了,快进来。”
“还有更胡闹的!”孟居安玩心大起,竟在雨中耍起掌法,时引时疏,将水流挪移得川流不息,或聚或散,冲撞纵横,骤然团成一颗水球挥出,水球冲破千条雨柱朝陆知意直直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