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教惨祸与孟家有关,孟家灭门与向阳教脱不开干系,他这掌门当得不明就里,两方在灾劫之后莫名其妙就同病相怜,取得和解转到同一立场,谁在其中助力?
孟居安思潮起伏,但机不可失,见齐泊舟走远随即跃入井中。
暗道走到正中,拐入弯角之时陡然陷入一片黑暗,蜡烛不可能全数燃尽,江泊岸驻足原处,待要按动墙上机关,右手同时搭着腰上流星锤。
一阵笑声忽自身前数步之外响起,忽前忽后神出鬼没,仿佛周围同时站了十几个人。
江泊岸暗自心惊,按动机关的同时流星锤绕背唰地射出!
锤挟虎虎风声落于空处,江泊岸左手腕倏然一疼未触及机关不得不缩转了。孟居安刀行偏锋直往他胸前穿去。
这一下占得先机,流星锤在方寸之地缚手缚脚委实难于施展。
江泊岸左掌圆转紧急关头双指挟住了冷刀,“是非剑!”他惊叫一声,大为诧异,“你是卫苍生?”
分明是刀何以说剑?孟居安暗自疑惑,再说手中乡野村刀哪里是大名鼎鼎的是非剑了。刀被他指力钳住,如同铸入生铁之中,他右手流星锤收转又往顶门击来。这一下若是打中,非得脑浆迸裂不可。
孟居安情急智生,左腿倏出,右腿随之侧击,要他避得第一下避不得第二下。他腿上何等飘忽迅捷,江泊岸跌到地上,锤上准头偏颇,孟居安脚下侧移从容避过,趁他左手略松挺刀而进斩他面门。
江泊岸惊惶无定,他应变非常缩身滚开,刀又凌空劈来,势不能躲,双手流星锤齐出,自下而上分进合击。
开山派八百流星锤并非徒有其名,八百取快之意,双锤使出如被八百人同时围困,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密不透风,纵使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
孟居安趋退数步,流星锤又紧缠上来将他裹挟罩住,周身各处无不处于锤势夹击之下,就如昆虫堕入蛛网,只能徒劳挣扎。
陡然情势逆转,这狭小范围又十分不便了。
他说卫苍生,语气对其颇为忌惮,孟居安灵机一动,使冯虚行轻功巧妙避跃,同时朗声笑道:“你这些年很有长进啊!”
声音沉抑厚重,流露出霸气睥睨之意。
卫苍生!江泊岸此惊非小,双锤不知不觉慢了下来。孟居安乘势直进抢攻,左掌右刀纵横捭阖,使的都是通明拳路子。
“你既来了就使出真本事打,藏头露尾岂是大丈夫所为?”
“大丈夫?哈哈哈我一家老小是谁所害?”
这疯狂冰冷的声音几乎使人心胆俱裂,江泊岸手上一抖,寒刀已逼近胸前破绽,他流星锤即要缠打,那人却掣刀回转,流星锤收势不及,嘭地一声锤身嵌入石壁之中!
紧接着胸口传来剧痛,被一招‘摧山裂石’打上前胸,震碎了五脏六腑。
“你不是…!”江泊岸双眼圆睁只说出三个字便即毙命。
若非他心神不属那也难以轻易成功,看来不仅陆知意之事大有蹊跷,便连卫苍生灭门惨祸也非同一般。
而孟家一夜之间化为乌有,从来就与中原武林脱不开干系。
世家门派如墙头草,参与其中左右摇摆。
既非孟家又非向阳教,他们效忠的到底是谁?
嵌入壁里的流星锤从中裂开,竟是中空的,铁砂流淌溢出,显露了内里的小圆球。
质地坚硬难以捏碎,中间留有孔洞,唯有钥匙方能开启。
孟居安缓步自密道走出,夜沉风静,周围全无半点声息。
江府上上下下都睡得极沉,守夜弟子倒在廊上。
血腥气在幽暗深夜缓缓浮荡,掺杂暗香。
孟居安走上察看,他们脖颈处都有极小伤口,鲜血汩汩喷涌,显是一下毙命。
细小却锋利,不知是何兵刃。
这些人不会毫无防备,显然是中了毒。
是谁?
门扇推开的细微声响幽幽传来,孟居安瞬息而至,先于他出手之前握住那只抬起来的手臂。
床上十三四岁的少年睡得正沉。
那人回过头来,一整个是雅绝贵极的风流态度。
陆景行。
他很会杀人,虽然身虚体弱并不怀有绝技。
“小儿何辜,留他一命。”
陆景行的担心并不多余,孟不逊对老弱妇孺病孕残疾从来下不了手,存着心慈手软不为人知的良善。
能令人笑掉大牙的良善。
他甩开了孟不逊桎梏,彬彬有礼地讥笑:“意儿从不会手下留情。”
言下之意,他们绝非同一种人。
“自然,他认真得很。”孟居安持刀笔走龙蛇,在地上入木三分地刻下几个大字:杀人者,孟居安是也!
陆景行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小孩脖子上拴了红绳,不知所挂何物,孟居安由蔓寻根,被他压在颈后的是柄小钥匙。
床上小孩被孟居安一壶茶水泼醒了,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认字么?”
月光半明半暗,烛火摇曳,少年将他看得清楚,床前的人一身凛冽气势夺人,如太岁杀神令人战栗不已。
江成煜浑身颤抖地点了点头,随着他刀锋看到了地上的字。
“很好。”那人走出房门,刹那消隐无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