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季嘉乐的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特别是林栀茉，她胆都快要被吓破了，甚至已经想好明天要怎么跟季嘉乐的妈妈交代了。

幸亏，季嘉乐没事。

林栀茉让周榆柏和李勇在边上等着，自己先下去看看。

季嘉乐似乎能感知到林栀茉就站在身后，但他并没有回头，只望向河面逐渐飘远的柚子灯，问道：“用柚子灯许愿，真的能实现愿望吗？”

若是平常，林栀茉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说当然可以，心诚则灵，但是现在说可以，谁都不会相信。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垂着头，心里只觉得难过。

季嘉乐没听到回应，也不再问，他又点燃了一个柚子灯放入河面。

林栀茉默默地蹲在他旁边，帮他做将剩下的柚子都去了顶。

季嘉乐抱膝侧过头来，看着林栀茉手里的动作，语气平静道：“姐姐，爸爸是死了吗？”

林栀茉准备动作的手顿了顿，她抬眸望向季嘉乐。

橘黄色的光映在他的瞳孔中，宛如林中孤独的萤火，空灵又深邃。

“点火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卖火柴的小女孩也是这样闭上眼睛永远睡过去了。这就是死吗？姐姐。”

林栀茉放下手中的柚子，对上季嘉乐的眼睛，摇摇头轻声道：“卖火柴的小女孩是去找她的祖母了，”说着她抬头望向漆黑的天空，“而你爸爸是变成了星星，飞到天上去了。你想他的时候抬抬头，你就会看到他的。星星闪烁，那是他也在想你。”

季嘉乐也抬头看向天上。

岑山夜晚的天空晴朗，繁星点点，果然如林栀茉所说那般，他看到有一颗明亮的星正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季嘉乐笑了，他站起，对着那颗星挥手大喊，“爸爸，爸爸，我知道是你，我也很想你。”

喊完，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后踉跄几步，林栀茉扶住他，突然在他清澈的眼眸看到了晶莹的泪光。

那是林栀茉第一次看到季嘉乐落泪。

找不到季凯的时候他没哭，看到奄奄一息的季凯时他没哭，却在寂静的夜晚看到闪烁的星光时泪如雨下。

林栀茉的心仿佛被揪住一般，她也抬头看向那颗星，跟着季嘉乐大喊，“季凯，谢谢你，希望你一切都好。”

那颗星似乎真的是季凯变成的一样，听到他们的呼喊，又闪烁了几下，在星群中格外耀眼。

天微微亮时，季嘉乐才睡下，林栀茉抹掉他眼角残余的泪水后便陪着他一起进入梦乡。

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安稳，醒醒又睡睡，直到周榆柏叫她，她才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怎么了？”林栀茉揉揉眼睛问道。

“乐乐的妈妈来了。”周榆柏说。

林栀茉坐直身，想把季嘉乐也摇醒，发现他早就醒了，只是眼神还有点木讷，没反应过来。

林栀茉带着季嘉乐下车，来到路口，徐燕萍已经站在那里，正跟村支书讲话。

季嘉乐离远就喊了她一声，徐燕萍回头，林栀茉才看清她的模样。

她身材瘦小，穿着一件宽大的灰色针织衫，也许是舟车劳顿的原因，她面容看起来有些憔悴，圆而大的眼睛凹陷，眼皮有很重的乌青。

季嘉乐逐渐靠近，她便蹲下张开手臂，将季嘉乐拥入怀里，像是拥住了她失而复得的宝贝。

季嘉乐声音哽咽，“妈妈，对不起。”

徐燕萍摸摸他的脸颊，柔声道：“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跟妈妈说对不起。乐乐最勇敢，一直是爸爸妈妈的骄傲。”

说完她又将季嘉乐拥入怀中，闭眼靠在季嘉乐的脑袋上，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

但林栀茉还是捕捉到了，她那包含悲痛又坚毅，闪着晶莹泪花的双眼。

林栀茉望着他们，突然觉得心中苦涩，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这种情绪，就好像是喝了好多碗蒋奶奶的油茶一样，满嘴的苦味，苦到眼眶会流泪。

也不知道周榆柏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的，她抬头的时候就发现周榆柏在看着自己。

他的眼神犹如一面幽潭，深邃而又宁静。

林栀茉也望向他，她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在嘴边却变成了哽咽，她说不出来，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周榆柏朝她走近，似乎懂得林栀茉心中的苦闷，他抬起手将林栀茉缓缓拥入怀中，让林栀茉的额头靠在自己的胸前，

林栀茉再也没忍住，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周榆柏的衬衫。

他们就这样站了许久，什么话都没说。

突然一阵电话铃响打破沉静，是周榆柏的手机响了。

林栀茉不好意思地将自己从周榆柏的怀里剥离出来，其实她是有一点依恋周榆柏的怀抱的。

每次靠近他，林栀茉都能闻到那股令人安心的松木香，而他的怀抱又是那么的温暖柔软，让林栀茉总是忍不住想粘着他。

她时常想，要是自己是一只树袋熊就好了，她就能一直赖在周榆柏这棵树上。

周榆柏也没走远，就在林栀茉面前接起了电话。

林栀茉听得一清二楚，电话那头是个年轻的男声，他似乎有些焦急，“师兄，项目出问题了，你能回来看看吗？”

可是后面的话，林栀茉没听到，因为她的电话也响了。她从口袋掏出一看，立刻下意识抬头，心虚地望向面前的周榆柏。他还在专注地打电话，并没有注意到林栀茉。

林栀茉偷偷摸摸走到一边，接起了电话，叶景棠兴奋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林姐，你要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你有没有空，我们当面说一下，有些东西想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