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灵这会成了闷葫芦,一个劲儿只揉手腕,那位年长的云氏公子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颜公子,稍安勿躁,这件事我们插不上话,还是让他们两个人解决才好。”
弥师视线没动,往我身旁靠了靠:“月灵姑娘多半是来寻你的。”
我叹气道:“我猜也是……这场面我应付不来,不然找机会溜了?”
怕什么来什么,花月灵倒好糊弄,但那两个云氏的怎么看都不是省油的灯,这拔出萝卜带出泥的,一旦沾上哪还甩得脱。
小兄弟一张俊美的脸此刻黑得像锅底,望着姑娘家赌气的身影,终究还是放软了语气:“月儿,我方才也说了,我不是不去找你,我是……是因为最近在查案,若不是花宗主托我们找你,我都不知道你离家出走了。”
弟弟难得服软,哥哥乘胜追击,笑得眯起了眼:“阿澈得知此事,急得是吃不好睡不好,一门心思扑在找你上,连案子都顾不得了。尤其这几日,打瓮墩盆的没少糟蹋东西,阿月若再与他闹别扭,便是不心疼我了。”
好嘛,敢情那日是冲我发泄情绪来了。
花颜默默瞅他一眼,好像在说:不是说好不插话吗?
花月灵嘴巴一噘,水汪汪的双眼装满委屈:“逸哥哥~~我都说了,我没有离家出走!我也是在查案!怎的你们就是查案,到我这里就成离家出走了?”
小兄弟眼神一凛:“我与大师兄是奉师命追查凶尸,你与阿颜是偷溜出来,师门上下无人知晓,如何能比?别胡闹了。”
花月灵瞪着眼,狠狠一跺脚:“你就是不相信我!我明明都查到铃铛下落了,还有师父和师伯祖同行!我有自己的考量,你别来烦——”
说到师父和师伯祖的时候,花月灵往客栈一指,昂首看来,正巧看到我们三颗聚在窗边的人头,大喜过望,扯着花颜衣袖,边蹦跶边挥手:“师父!还有师伯祖和前辈!”
这下想溜也溜不成了。我极力控制脸上的肉,这才没抽抽。
弥师瞄我一眼,浅浅笑了,以夙弯腰趴在窗口,向楼下笑眯眯晃着手,小声道:“随机应变吧。”
花月灵兴奋不已,云氏的两位也循声望来,哥哥虽感意外,仍儒雅地颔首微笑,而弟弟眉头紧锁,与我对上目光的一瞬,神色陡然凌厉。
“偷阎罗的贼人!”伴随一声低吼,长剑铮然出鞘,灵气震膨衣袍,身形模糊成虚影。
花颜惊呼一声:“澈公子且慢!”
真是阴沟里翻船,那日我就不该直接毁了那纸鹤,随便唱上两场戏,装作不经意发现,都不至于教他如此记恨上我。
我正想着,蓝影飞掠而起,清寒剑光袭来,弥师把我一拉,以夙旋身挡下,扇骨铿锵作响,手腕一抖,只稍微出力,他便流星似的砸向地面,闷哼一声,长剑拄地才没摔了。
以夙总喜欢在高调过后,再显示一下自己的低调,可他说的话却并不低调,甚至有些气人的得意:“哎呀呀,这误会可大了。”
哎呀呀,这下要如何收场。
花月灵愣了,脸又为难地皱成一团:“哎呦笨蛋阿澈,你做什么啊!”
没想到这迟来的照面,终究是在这时打上了,我躲在以夙和弥师的后头,听他们唱主角,这才晓得这两位云氏公子的身份。
自我离开凡间没多久,云氏宗主便退位隐居,将宗主之位让与胞弟,而这新宗主的大公子,同时也是宗门首席大弟子的,就是眼前这位温文尔雅的哥哥,名叫云逸,如今已及冠,字不尘。他带的那把剑名字也挺好听,叫清柳。
作为未来云氏的继承人,云逸应有的胸襟气魄一点不少,言行举止张弛有度,不矜不伐,不禁令我想起当年云氏那位名满天下的浦月公子。
过去这么多年,容貌我早已记不得,唯能明白他是那种温柔一笑,便有梨花如雪,风月三千,遥若水中之月的仙门俊秀,当时连花绝都对他赞不绝口。
而这位臭脾气的小兄弟,据说是云氏在昆磐分家的大公子,名叫云澈,尚未成年,字却是出生时就取好的,唤作澄明。
他是云逸是远堂同房的再堂弟,小了他两岁,同为少年英才,云氏翘楚,虽是分家公子,却向来与宗家公子平起平坐,那把叫流光的剑,甚至比云逸的清柳还惹眼些。
也是因此,云澈自幼便与花月灵定下了亲事,二人初见就互看不顺眼,一直从小打到大,却也没把这亲事打黄了。
我寻思,就刚刚他俩那段拉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为什么。
花颜还偷偷告诉我,他曾偶然撞见花月灵与云澈私下相会,桃花枝下,气氛正浓,姑娘家刚亲上少年的脸,他一个错愕弄出了声响,当即拔腿就跑,事后花月灵也没对他怎么样,反倒是云澈被她痛揍了一顿。
一个是天生的周瑜,另一个也没那么不乐意做黄盖罢了。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至今耍流氓没被打过,运气也太好了些。然后我又意识到,能有这种想法才真够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