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是担心我才偷偷跟来的?
我不禁严肃起来,比以往更加认真地拱了拱手,道:“多谢仙使提醒,小仙得友如此,实在三生有幸,若有来日,定将此情加……”
弥师哧地一笑:“仙君又见外了,你我之间,不必计较得那么清楚,真要一桩桩计较清楚的话,也不知该从哪里算起了。我倒希望,你改改这在天庭养成的坏习惯,听着怪累的。”
我道:“仙使说得……你说得对。”我顿了顿,又问:“可你为何这般提防倾风仙君?”
只是因为他在玉帝身边待久了,习惯了话说一半留一半,虽没说谎,却也隐瞒了一部分,好两边都不得罪?
弥师道:“我不是怀疑他,只是眼下有些草木皆兵。”
我道:“此话何解?”
他望着我的双眼道:“仙君可曾想过,无忧道是从何处得知你这个圣女会下凡的?”
我的心蓦然一沉。
如今天地间时序有八百年之差,身为山神的古青都无法通报寿原山异状,为何无忧道能准确得知我近期下凡?
不外乎是天庭之上有泄密者。
倾风乃司天命之人,最清楚我何时下凡,也不会不知此次历劫有无忧道牵扯其中,但他却始终没有告诉我和以夙,甚至方才来提醒也不曾提及。
弥师捏着银勺,轻轻拍打着酥酪光滑的表面:“当然,也可能无忧道与情劫牵系过大,星君不方便透露,要说天界有条件当内鬼的可一抓一大把,除了倾风之外,还有东曜元君、玄玉真君,甚至是我——”
我蹙起眉头。
说来,我与以夙下凡处理的第一件事便是玉狐作乱,我凑巧取回了勾魂,而这又是在墨念道场发生的,且后来甸川村与兰姬之案也有了关联,实在太过巧合,说是他自主谋划,先将自己摘干净也不无可能。
而蒯珣,坠星谷蒯氏一脉曾经就有修炼邪术的风闻,他此番祓除恶鬼,下凡比我们还早几日,也可能风声是从他那里传出来的,而且若是他,那无忧道当中有人想杀我也不奇怪了。
弥师道:“自然,也有可能是我,假借布施之名,实则通风报信,意欲助你夺回魔界江山。”
又来了,这人时不时就要助我推翻天庭。
想着玉帝也不会时时盯着我,我也懒得再战战兢兢地辩解,便道:“那敢情好,你到时候可别第一个冲上来废我仙元、拆我仙骨就成。”
他一愣,没想到我会顺着他的话说,笑了笑:“那可不行。”
我道:“封你做大将军?”
他道:“那也不行。”
竟也不通融通融,唉,看来我的大计在此阶段便可破灭了。
我叹道:“早知仙使眼里不容沙子,没想到竟是这样难以收买,有你在天庭一天,什么妖魔鬼怪都得让道,便是灵君都比你有可能是邪道内鬼。”
弥师道:“哦?为何这么说?”
我耸肩:“我这个魔头都被他带上天了,他这般包庇我,真是内鬼也不足为奇。”
弥师笑而不答,又饮了半晌茶,才道:“仙君不必太过多虑,我也不愿做那挑拨离间之人,无忧道怎么说也是凡界响当当的邪道,有几个手眼通天、懂得扶乩卜卦的奇人能窥伺天机也很正常,整个天庭都知道你要下凡,他们能占得一二分准头也情有可原。”
我沉默,又道:“你果真是担心我才跟来的?”
不然也不能在这里和我扯了半天闲话,拉这个拽那个的,将几个同僚罗列了一圈,最后又撒手表示都是瞎猜。
哎,美人的心思还真是难懂。
弥师扬起眉毛,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地望着我,道:“之前也说过,仙君此次下凡是替我受罪,我自然不能置身事外,玉帝看你一直不太顺眼,若借司命星君的口来为难你,我扯着师父的旗子,也好替你说说话。”
还真被我说中了。
晚风带一丝凉意,天边隐有红霞,不知不觉已同弥师聊了许久,是时候回房歇息了。
正待起身,我叫住了他:“仙使且慢,回房时可否替我看看灵君?若还睡着,就将他叫醒,不然夜里又睡不着了。”
弥师疑惑道:“倒也无妨,仙君要出去?”
我点头,手摸上封喉的刀柄:“嗯,有些私事,跑趟地府,夜里就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