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夙笑得迷迷糊糊:“哎呀,真卖力,辛苦小公子了。”
花月灵小声咕哝道:“知道辛苦还不搭把手,让玉哥哥这般出力。”又扫了一眼天色,“今天也是奇怪,太阳要落不落的,好像从刚才开始就挂在那厢没动过。”
以夙依旧睡眼惺忪,仿佛一团聚在我身侧的柔软的云。
我向那几位村民道:“有劳各位将棺材抬出来,这之后便可以回去了,切记夜里须关门锁窗,不要外出走动。花颜公子,还要再麻烦你一次。”
花颜爽快地答应,便招呼村民们去庙里抬棺材。
几人走远,花月灵也嫌弃地闪去一边,我这才开口:“累了?我看你刚刚好像眯了一小会。”
身边的人笑了声,软绵绵地靠了过来,低声道:“是啊,大老远瞅着你和小友相谈甚欢,自然就困了。”
感受着肩上的重量,我犹豫着抬起手,搂了搂他道:“抱歉,是我太拖沓,下次别这样了。你再坚持一会。”
“是我不听话罢了。”他靠着我,声音如飘落的轻羽,快睡着一样道:“二哥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坚持吗?只是我真的好困……”
花月灵远远地看着我们,咧了咧嘴,数落道:“切,还说是什么师伯祖,怎么这么不害臊,像个挂件一样挂人家身上。喂,你若打得过他,就给他点颜色看看,如此轻薄女子,该打!”
以夙双眼忽然一亮,笑道:“小姑娘,你终于肯信我啦?”
我安抚道:“月灵姑娘,没事的,我已经习惯了。他只是累了而已。”
以夙附和道:“不错不错,小姑娘你不必担心,这种事讲究个你情我愿,夕丫头要是不待见我,会把我一脚踹飞的。就像今早踹飞你那样。”
花月灵嘴角一抽:“真是白关心你们……”
我睨着肩膀上的那颗脑袋,道:“你看起来不像刚才那般困倦,莫非是演给我看的?起来。”
以夙灰溜溜道:“真小气啊,我明明困得眼前都要看不清了。”
过了一会,棺材总算抬了出来,迎着落日余晖,张洪的脸看起来竟也有了些血色,快要在夕阳下化开般的安静。我向村民一一道谢,画了几张辟邪符分送,待几人离去,花月灵晃到我眼前道:“喂,怎么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他们走了,这棺材盖怎么钉啊?你们谁会钉吗?”
我回头一看,棺材盖就躺在棺材旁,花颜正绕着打转,不知从何下手。
“没事,我来吧。”我上前,脚尖沿边一挑,棺材盖呼地斜立起来,再一踢,棺材盖便呼啸着飞旋几圈,砰地一声罩在了棺材上。
我抽出七根红线,变作七颗镇钉,递到以夙面前,他吹了一口仙气,我反手一甩,七颗镇钉各自归位,将棺材钉死。我一掌拍在棺身,棺材猛地往前滑去,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停在了墓穴边。
以夙一伸手,变出四根粗麻绳,丢给花月灵,示意她和花颜去下棺。
花月灵握着麻绳,瞠目结舌,气不打一处来:“干吗让我和玉哥哥下棺啊?刚才你也看到了,她力气不是比我大多了,直接把棺材踹下去不就好了?”
我也想啊,但我毕竟魔性未除,插手太多恐怕适得其反。
以夙装模作样道:“她力气是大,就这样踹下去,把棺材摔坏了该如何是好?再说,死者为大,这么做有失恭敬,小姑娘说话要小心呀,不然他晚上第一个就来找你。”
花月灵倒不上当:“哼,本姑娘才不怕,驱邪本就是我花氏应该做的,有本事就来找本姑娘试试!现在才扯什么恭敬不恭敬的,刚刚她那么粗暴也没见你拦着呀?”
以夙眨眨眼,煞有介事道:“她怎能同你相提并论,你看她那么凶,一般邪祟哪里敢惹她呀。”
谁也说不过谁,指望能使唤的动花月灵是我欠考虑了,让以夙和弥师帮忙的话,恐怕这棺材会因为承受不住这两位的仙泽而炸开,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叫鹿灵姐妹出来搭把手了。
我悄悄唤动勾魂,叮铃一响,两团莹莹蓝影显现,围着我环飞片刻,化作两个长着鹿角的灵动少女。
我正待开口,九月九音突然一副受惊的模样,缩到了我身后,一左一右露出两颗脑袋,硕大的鹿角如烤架般撑起我两只胳膊,我感觉自己活像个要受火刑的野鸡。
九月战战兢兢地道:“主人,怎怎怎怎怎么回事?为为为为什么,为什么这里会有两个修士……”
定睛一看后,抓着我衣裳的手抖似筛糠,泪眼汪汪地望着我:“洒金碧桃……主、主人,他们是花氏!您当年不就是被……他们是来寻仇的吗?”
说至此,我感到九音身躯一震,她忽然挡到了我面前,鹿角戳到我脑门,我嗷了一声,痛得往后趔趄两步,蹲在地上捂住额头,以夙在一旁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但她本人毫无察觉,警惕着花颜和花月灵:“主人别怕!奴婢来保护您!真是冤家路窄,既然身份已经暴露,奴婢就替您杀了他们如何?”
我揉着脑门站稳,故作镇定道:“多年修为差点被你一角戳散,你还在这胡说……”
花颜担忧地望着我,花月灵也一头雾水,虽然觉得这一幕很滑稽,可还是捕捉到了最关键的问题,皱眉道:“这两只鹿女是鬼魂——你是鬼修?”